阿芷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她还思虑到一个颇有难度的问题,如果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在方墨书有上顿没下顿,一日三餐皆是半小把米熬成的粥下,迟早会饿死她这种食肉身,还是承载着一个专食肉的狐狸灵魂体。她现在也算弄清楚当初为何会不顾安危去吃案板上的肉,不是她想,而是狐狸的天性促使她如此。
明日,她便会接手家里繁重的家务活之外,还得为生计发愁,方墨书终究要去参加科举,终不能因为她的好吃懒做,而让他落榜,改写吧。
而且在他落榜之前,她可能早已被胳膊往外拐的小狸儿给踹到九宵云外了。她来这里的任务,不止是为小狸儿当靶子,做冤大头,还得把照顾墨书呆子的重任给担起来。
可怜她好好的一个二十一世纪人才,被牵到这里当牛做马,还任妖宰割,她实在是不能相信小狸儿那句“她是她后世”的话,有这么折磨自己人的么?
但每当靧面时,看到水木盆里映出的绝美模样,她又非常冁然的跑去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当牛作马。阿芷现在已被这副即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带回现代的皮囊蛊惑腐了心智,早已被扒死在了这里任妖及人宰割。
四月初,方墨书在院子里的一棵盛装绿衣的树荫下啃书,阿芷端坐在一旁蹙着眉忧着脸,她只想说,这家,不好当。
一贫如洗的三间正房,不管在轻风还是微风中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动漫感,晚上睡在里面她表示鸭梨很大,生怕哪夜的风刮猛就给吹扒下了,她还未看够的绝美脸蛋也即将面临毁容。
茅厕在正房左侧的角落里,赶上下雨的天气上茅房还需要有平静的心理状态,不要因里面下小雨而惊乍,为此你会被贯上娇气一词,还会被方墨书当作神经短路看待。
这座院落中,只有她们身旁这棵大树如磐石般屹立,不管风吹雨打都毫无坠感,也是方墨书家最唯美的一处,她们两人都喜欢在树下停留、歇息。
“叩叩叩!”
大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阿芷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向院门。暗想谁那么勇敢来敲这破烂溜丢比危房还危房的大门呢?但疑惑归疑惑,她并不打算真的去打开门看看敲门者是何方神圣,或者何方妖孽。
第一,她除了方墨书外不认识其他任何人,包括救她回来的壮大叔,哦,不对,应该是三个,还有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喜欢被虐与受虐的两傻,开了门也不见得是找她的。
第二,万一是方墨书在外到处赊账,或者是借高利贷找上门的呢?那她不是往枪口上堵么,到时转手把她再卖给谁当丫鬟,或者妓院……
“吱呀!”
门打开后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一身村妇打扮,方墨书显然未曾料到,脸上闪过一些惊奇,道:“张婶,你怎么会来?”
“快请里面坐吧。”
张婶未曾瞥方墨书一眼,只略微点头表示打了招呼,便打量起屋中,像是在寻什么,随问道:“方郎啊,阿芷姑娘不在家吗?”
阿芷躲在方墨书身后,很是惊讶居然真的有人会来找她,冒出半个头露出两只明亮的双眸,道:“张娘找阿芷有事吗?”
张婶哦了一声道:“哦,洛阳城里,宋老爷家的大公子,这月十二就要娶芮大人的女儿芮铃兰,你们也知道芮大人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次婚宴自然要些排场,只是时间迫在眉急,想多找几个人去帮帮忙。这不,赶巧被我遇上,我就把这事揽下来了……”
“嘿,这是谁家的姑娘,长的可真俊,我怎么一直都没见过?”
张婶目光灼灼,眼睛精光乍现。
阿芷见方墨书吱唔不清,不知该如何说叨,也只得由她来编。这些人可没方墨书那么好糊弄,这么大的变化,要不是她知道原委,她也不会相信以前的她与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道:“哦,阿芷回家了,我是她委托来照顾的,我叫小狸儿。”
“张婶,你觉得我如何?”
阿芷在张婶面前略一旋转,衣衫漫舞,霎时轻灵。
张婶眼睛再现惊艳,不过惊艳归惊艳,随后还是蹙了眉头,暗祷这是去当丫鬟的,还是去当填房,或者是去砸场子的?
阿芷窥见张婶的眼神,也觉自己刚才冒失,连丫鬟都未接手,谈何有机会去当填房,只得收敛自信,怯怯的看向张婶。
张婶介于目前时间卡的紧,一时没办法找齐手脚麻利又有经验的临时工,只得再三打量才定下来,为此也啰嗦了一大堆。
譬如:“嘿,你家父母给你取的这名还真能应你那张脸。”狸,狐狸,狐狸精。
阿芷忙点头哈腰应着是。
又譬如:“小狸儿姑娘啊,你说你这张脸要是去了那里,莫不得闯祸吧?要不,这么着,你到时在脸上摸些灰,免得招惹事端……
更譬如:方郎啊,你这福气也太好了,刚走一位温柔贤淑的姑娘,又来一位如此俊俏的……可还有其他姐妹?也介绍些我认识认识……
就这样,阿芷便在安邑城打着小狸儿的旗号,开始了一翻招摇撞骗奔波的日子。
其实,她也想用自己的名号来着,但思及此处毕竟是古代,存在的代沟不是三五年能所涉及的。就如:她说苹果垄断了市场,方墨书却说苹果搁久了要发霉……你说该好何沟通?
作为女子,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难免会有人指指点点,且异常备受关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不好的名声,还会经常被人念叨戳脊梁骨。她与小狸儿算是同根生,她抛头露面皆是因小狸儿而起,这个骂名自然的让她来背。哼,谁叫她胳膊往外拐来着。
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她这一辈子难免不得已为自己一次
翌日巳时,阿芷已站在宋府后院里,一排排大概有十来人,除了阿芷是花信年华的貌儿,其她皆只有十四五岁的丫头。阿芷的一身白衣在其它村姑打扮中,显得异于同类,十分不容恰。
对于外界而言,她一身素身清雅脱俗,落落大方,除去脸上的污灰,更像是谁家举止淡雅的千金小姐。只有她知道,那只是外在形象,要真论起来她连眼前的刘妈都不及,人家当丫鬟婆子有月银拿,她呢?不紧是一个不领工资的菲佣,还是一个倒贴的菲佣。
管事的刘妈为了端正自己在新进人员心中的形象,便把假清高的她拿来开涮。
“那边穿白衣服的,别东张西望了,就你,说的就是你。”刘妈走到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另一个穿白衣的人的阿芷面前,指着她的脸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张脸,脏的都能跟街边的乞丐相拼了。啧啧啧,还能抹下一层灰,你家就穷的连靧面的水都没有吗?”
众丫鬟齐齐的探头往阿芷看去,她们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被刘妈当面指出来,显得有些滑稽。众丫鬟强忍着笑意,又稳稳的站了回去,这可是大户人家,不能过于放肆。
阿芷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摆手道:“刘姐,你说错了,我家不是穷在水上,我家穷在镜子上。这不,最近张婶忙么,我也没能去她家照镜子,以前都是照一次镜子洗一次脸……”
她洋装思考,煞有介事的道:“算起来,也有半年不曾去他们家了。”
“噗嗤!”
这一次,大伙皆没有之前那么有气势的把笑憋回去,笑声顿时传扬出来。
刘妈被小狸儿那一声姐叫的心花怒放,明知她是在拍马屁,却也异常受用,正当打算放过她一马,却被她硬接下来还扛了回去,惹得一帮子丫头嗤笑不已,老脸有些挂不住,发威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死丫头,别在我刘妈面前耍花样。”
“把你的这身衣服给我脱了,看看穿的跟丧服似的,晦气。”
阿芷嘟拉着嘴,白色就是丧服么?她就不信她们的里衣皆是染成花色穿的。
心中绯复一阵,遂委屈道:“刘姐,我家真的很穷,买不起镜子,也买不起染料。这要是把衣服脱了,还不得让您破费给我买一件么?到时她们说您偏心,只给我不给她们,这要是传出去,不是有损你的威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