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那程二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萎顿在地,竟是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有眼尖的伙计上来掐人中,那程二掌柜却半点反应也无。
夏青顿时有些慌了,不待反应,从内堂冲出来一个胡子男人,和那程二长得相像。夏青听到一旁有人叫道:“大掌柜,快看看程二掌柜是不是闭气了?!”那男子听了这话,大惊,紧张地将手指探到了程二的鼻息前,这才松了口气,朝着一旁傻愣着的伙计吼道:“还不给老子去找大夫!一群没有眼色的东西,留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立刻有个伙计慌张地冲了出去,又有几个伙计将程二小心地抬到竹藤椅上,抬进内堂去了。那大掌柜这才回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夏青。夏青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顿时有些尴尬。看那大掌柜的恨不得撕裂了她,心中不免打鼓,只好趁着人群混乱,悄悄开溜。
自从在现代的那次赌玉事故,她被那钟家追杀开始,她对于商人有了防备。无奸不商,大概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吧。她看着那大掌柜不安好意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愤怒,还有贪婪。夏青无奈自己被玉灵耍了,骑虎难下爱才做了出头鸟,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还是悄悄离开的好。
不过似乎事与愿违,还没有走出古玩一条街,夏青就被那身穿华服的周当家追上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周睿看了夏青今日的表现,心中打着小算盘。
赌玉才刚刚兴起的那几年,官方是不允许赌玉这样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的。但是自前年朝廷颁布了法令之后,赌玉已经合法了,顿时在扬州兴盛起来。不少商家都对赌玉大为上隐,这样一夜致富或者一夜间一贫如洗的赌注,对于商人来说,刺激而且有利可图。若是有人能真正鉴定出毛石内玉的成色,那么就意味着……
想到这里,周睿的心里顿时有些激动,看着夏青的眼神也灼热了起来,浑然不觉得夏青的那一身衣衫褴褛有什么奇怪。
夏青只一眼就看穿了周睿的企图,心下冷笑着,面上却装作不懂:“周当家的有何贵干?”
周睿假笑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的几个家丁示意,对着夏青道:“姑娘今日帮了周某,周某还未对姑娘表示感谢呢。”话音刚落,一张银票已经落入了夏青的怀中。
“这是我周庄的银票,你随便走到扬州的哪一处钱庄,都可以兑换现银。”周睿故作大方,“刚刚姑娘为周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是给姑娘的谢礼!”
夏青想了想,也就收下了,丝毫不觉得受之有愧。她在现代也是个特级鉴玉师,平时有藏品家要请她去鉴玉,也是要付报酬的。况且她今日做了出头鸟,本就是危险的事。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多少生存的法则,身上有钱,总是好的。
“那就谢谢周当家的了,小女还有事,告辞!”夏青如何不明白周睿的心思,只是她不愿意在他手下打杂,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周睿看夏青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收了他的钱有什么不对。又听她要走,顿时心里有些急了。连忙拉住了夏青的手臂,急道:“姑娘孤身一人在此,不知家在何处?在下周睿,是周庄的少主,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周庄小住几日,在下定当盛情款待!”
夏青没料到周睿竟然会拉住她,古来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她与这周睿不过萍水相逢,称不上半点关系。顿时心里不悦,猛地将手臂从周睿的手心中抽了出来,皱着眉头,加重了些语气道:“周当家的请自重!小女帮助周当家的,原本就非出自本意,还望周当家的谅解!小女还有事,实在不便留在此处!”
“你这臭乞丐!别给你脸不要脸!我家少爷请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真以为我家少爷想让你去住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一旁的家丁可没有周睿那样能忍,看夏青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顿时来了火气,张开嘴就骂了起来。夏青听了这话,脸色也没有多少变化,淡淡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一脸的疏离。
一旁的周睿却是脸色大变,看着夏青的脸色,朝着那插嘴的家丁就是一巴掌:“你给老子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夏青嘴角含着嘲弄看着面前的人演戏,心中闪过厌恶。看得厌了,她挥了挥手转身:“周当家的,多谢你赠送的银两!萍水相逢,后会有期!”
周睿的如意算盘碎了,脸色顿时一沉。没有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夏青消失在薄暮里。
一转手,夏青就拐进了一家钱庄,将手中的银票换成了碎银,又去一家洗浴馆泡了个澡,买了一身女子衣衫,花了一两银子在一家酒楼吃了第一顿古代美食,眼看着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这才七拐八拐朝着城门口走去。
身后跟着三两个陌生人,夏青自然知道那既然不坏好意,一定和白日的赌玉有关。只是她不知道那跟踪她的是周睿的人,还是那程掌柜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自知以她目前的本事,斗不过那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既然斗不过,跑总可以吧?
这样一想,夏青顿时在大街上疯跑起来。跟着她的那几个人料不到悠闲的夏青竟然会跑,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时,夏青已经朝着城门跑去,眼看着就到了城门口。
“她跑了!怎么办?程掌柜的说不能伤了她,看她在哪里落脚就回去汇报,可是这女人这么狡猾,怎么像是准备出城的样子?!”
“留个人看着,我们去给掌柜的汇报!”
夏青却管不着那些跟着她的人,一个劲儿地跑到了城门口,随着那些出城的队伍在城门口等待。等待了许久,队伍也不见动,顿时觉得有些奇怪。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城门就要关了,怎么还不让人出去?
夏青忍不住问前头背着孩子的大婶:“这位大婶,前面是不是被堵住了?怎么队伍都不动啊?这我还急着回去做饭呢!”
“你不知道啊?听说是在找人呢,出城的人都要看过户籍才能过。”
夏青顿时怔住,户籍?天也要亡我吗?我才刚刚来这鬼地方,哪里有什么户籍?简直是人倒霉,连喝水都塞牙。夏青看着前面关卡严格,看来要出去根本是不可能,兴许还会因为没有户籍来历不明而被抓住,顿时垂头丧气。
从队伍里走出来,一回身就看得远处几人怒气冲冲地朝着她走来,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不正是白日里的那个程大掌柜?夏青大急,看着程掌柜来势汹汹的样子,知道没有好事。
灵光一闪,夏青看到一旁的花街柳巷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顿时计上心来。来不及思考其他办法,她拔腿就朝着那花街柳巷里跑去,七拐八拐间将那追来的掌柜和伙计给甩了个老远。
逃出魔掌!夏青有些得意,坐在一处人家的后院门槛上喘气。忽然对面的一个小门悄悄地开出了一条小缝,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探出一个头来。夏青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可爱又怯懦,觉得好笑,于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女孩往左看看又朝又瞧瞧,看见没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身子立刻闪了出来。回身将门关上,一转身,看得对面门槛上坐着的夏青,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我不是要逃的……”
夏青顿时觉得不对劲,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泪眼婆娑,无限绝望的少女。
“春意——春意——你还在洗吗?快点,老鸨在催了!今晚可是你的大戏哦,可要抓紧机会啊!春意——”从那后院传来了声音,传到巷子里不甚清晰,面前的少女却是浑身一僵,随着那声音的响起,剧烈颤抖起来。
“你叫春意?”夏青好笑地看着她,“你准备逃跑吗?”
那叫春意的小女孩顿时抬起头看着她,求饶地道:“求求你,不要抓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春意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少女的声音打颤,才说了几句,就趴伏在地上呜咽不止。
夏青看不得少女的眼泪,叹息了一声:“哭什么?我不要你做什么牛马,要跑就快点,不然被他们发现你就惨了!”
那少女震惊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随即想明白了什么,提起裙裾就朝着巷子外跑去。
“等等——”夏青看着少女狼狈的样子,有些不忍,开口唤道。
少女疑惑地转身看着她,似乎害怕她反悔。夏青朝着她走去,看到少女瑟缩了几下,故作镇定地看着夏青:“你……还有什么吩咐?”
夏青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逃命要盘缠的,你快点出了城去,出去了就安全了。”
春意料不到夏青会这样帮她,有些震惊有些感动有些迟疑,没有伸出手接银子。夏青有些不耐烦了,将银子硬塞进少女的怀里。
这时,从那院子里传来了声音:“春意——你怎么还没有好?好了吗?好了我就进来了哦——”
春意咬了咬嘴唇,朝着夏青福了个身,提起裙裾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外跑去。
看着少女逃出了巷子,夏青顿时松了口气。才一回身,就看到另一面的巷口,程掌柜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奸笑。
夏青大惊,转身要跑,哪里还来得及?那一面的巷口也被人堵死,她如今是身在死胡同,只能束手就擒。
“小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
眼看着两头的人都朝着她围了过来,夏青心下大急,知道这下是要进到程掌柜的魔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