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休养,离落的身子好了不少,这还要多亏青衫公子毫不吝啬的滋补药品,这些滋补品比起她在赫王宫里所用也不差几分。看着青衫公子对离落细心周到,离落刚醒时见到的黄衣女子流华有些吃味,送药时总是不免冷嘲热讽几句。对于这样孩子气直脾气的人,离落也说不上厌烦,她有几分自知之明。这个时代能够贴身服侍主子的婢女,大多都算是暖床的人,自己身份不明,不清不楚地在这养病,流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今天,颜华问完诊,起身迈步正要像往日一般从容地离开时,突然回头看了离落一眼,平素和他家公子一样的冷面上反常的挂山了一抹浅笑,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离落耳中却是格外动听:“嗯,你的身体有很大的起色,以后你可以略微活动一二,不必终日躺在床上了。”
站在一边的锦年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声音依然温柔:“梨姑娘,今日难得是个放晴的天,一会中午的时候,换了衣服,我们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吧。”
听到锦年喊自己梨姑娘,离落不由一阵头大。昨天,锦年一时兴起,问起自己的名字,离落虽然有两个名字,但是哪个也不能说,便扯了个谎,说因着自己是贱民,没有起名字的资格。正巧公子在一旁,锦年就求他给离落起个名字。公子放下手中竹简,看着离落沉吟片刻,才说:“肤白且质丽,未若梨字。”于是,她又被叫成了梨姑娘。
如今在船上,离落的身份颇为尴尬。若说她是公子看上的人,可是除了长得漂亮了点,她似乎是一无是处,甚至还是一个贱民。若说她是仆从,可是她的衣食用度比起锦年流华两个贴身奴婢还要好上几分。
离落乖巧地谢过颜华,因为职业需要,她也略懂医理。虽然现代更多的使用西医,但是西医和中医在医理上还是可以融会贯通的。离落估量着身体的情况,自己现在怎么地也算作重伤已无碍,刚刚还想着要趁夜深人静之时,活动筋骨,如今有了正当借口,她自然十分开心:“梨多谢颜华先生。”
颜华走了不一会,离落就罩上了御风的长袍,被锦年搀扶着走上甲板。虽然现在离中午还有好一会,但是锦年本来就是好脾气,而离落又深谙心理学,锦年自然禁不住离落的央求,只得拿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离落。离落在床上躺了近十天,平日里虽然有锦年流华替她翻身按摩,但是周身血液循环也好不到哪去。加之又受了内伤,走起路来脚步虚浮,那有昔日半分杀伐果断的凌厉影子。
离落暗暗叹了一口气,按照这个治疗速度,自己要想恢复巅峰时的一成力量,也至少要一个月。自从她恢复记忆以来,猜测到洛离王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子沐,便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将心比心,自己八年如一日的牵挂子沐,那子沐呢,想必他的担心不会比自己少。
离落恢复了记忆,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按照子沐的性子,他不可能将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启国,这八年来他一定费尽心思寻找自己。可是他们谁也想不到,两个小乞丐,一个居然去了洛国当了君王,而另一个竟然被公主府掳去圈养成美姬。正如自己将搜寻的范围放在了启都的贫民区,想必子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公主府。
想明白了,一直萦绕在离落心头淡淡的愁绪也散开了。八年来的相思如影随形,子沐是以前的离落的希望,而现在他则变成了离落的寄托。想见到他,想尽快见到他,这个念头深深植根在离落的脑海之中,这也是离落为什么选择尽快离开赫国的原因之一,她实在是太想念他了。
想到子沐时,离落整个人虽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发生变化,那种与生俱来的疏淡冷冽变成了温柔和暖。锦年素来心细,也不过把这种变化看做她重新见到阳光后的欣喜。
离落握了握一直被她攥在手心里的暖玉,心中竟然止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若是没有这半块玉石做信物,万一自己的身份被人顶替了可怎么办,还是子沐当年有远见啊。想着想着,只觉的自己离子沐越来越近。记忆里,梨花树下,暖阳辉中,俊秀的少年笑得迷人心魄。
离落锦年站在下风口,两个人零零碎碎的声音从上风处传来,一个声音偏老些,很陌生,而另一个声音则是离落这几日很熟悉的青衫公子。习惯使然,离落向那个方向不易察觉地挪动了几步,两个人的声音清晰可辨。
“公子理,如今王都里参加辩会的人已经来了上百,儒家的木子、道家的南子、阴阳家的晏衍子、墨家的胥子、法家的韩非子均已到了王都,杂家、农家、兵家、名家也派了青年才俊参加辩会。”
“善,此次辩会我连国定要一展大国风范,礼贤下士。如此,我连国慕贤纳才之美名便会传播六国。”
“公子理聪颖,连国霸且雄于六国,指日可待。”
离落心神一震,她脑中回荡的都是那老者的一声公子理,竟然连两人的谈话都没有注意。他居然是公子理,离落低叹一声,连国中可以被叫做公子理的人,也只有连王长子连暮理了。公子理是连王长子,又是最优秀的儿子,在民间呼声也极高,可以说如果没有什么大变动,他将是连国下一任的君王。
离落回过神来,只得抿唇苦笑,不是自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自己才逃出赫宫怎么又好巧不巧地被连国公子理救了下来,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吧。而且看那青衫公子的气度风姿,乃是人中龙凤,又被人叫做公子理,想必是不会有错的。
离落向远望去,两岸连山,青绿碧华。近处,船顺水而行,带起片片水珠。江中船舟交错,却是井然有序,端的是一派安静祥和,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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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不会弃坑,嗯,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我会坚持……默然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