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皇上传旨昭奕清进宫。奕清接完旨,来传旨的公公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奕清微微点了点头。
公公走后,我轻声问奕清:“怎么了?”
奕清轻声说着,“今儿就别等我吃饭了,我可能今晚住在宫里。”
说罢,奕清转身要走,见我微微皱眉,轻声笑着说,“没事,别担心。”
“嗯。”我微微点头,看着他的身影离去。
水鹤跟在一旁,奕清连衣裳都没有换,走的有些仓促。
晚上,坐在灯下绣花,我只觉得右眼皮老跳。想起上午奕清走的匆忙,知觉中要出事。“连翘,”我唤连翘过来,“你找个人去倾亲王府问问,六王爷在府内么。”
连翘应着下去了,我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前几日太子与奕清在上书房争执,也不知有没有什么结果。莫不是这一次让太子占了上风?就凭太子的口才,怕说得都是背后谋士们教会了的话,有备而来,虽是吃不了亏,怎么也不会占了上风。
“小姐,”连翘回来了,轻轻扶我的手,“六王爷进宫去了。”
一夜愁思难入眠,我早早的起床梳洗,想去打听打听情况,便去昭涟宫看了看。奕渊昨晚也被召进宫去了,一夜未归,只剩奕流还在酣睡。
几位皇子同是一夜未归,只怕这事,不仅仅是太子的事了,怕是事关政要。
直到夕阳西下,奕清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眼下乌青的一片,想是昨夜没睡好。
我不好过问政事,虽是看着奕清疲惫的样子心疼,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让连翘备下了药膳,替奕清解乏。
“谨儿,”奕清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看着我浅浅的笑,“若是让你现在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奕清突然的一句话让我心中暗暗诧异,不禁哑然。
我抿抿嘴唇,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最近,可能要去外地,怕回来你被别人骗跑了。”奕清轻声笑着说。
“去哪儿?”我不理会他的无赖之言。
“翟南。”奕清的神色虽是淡然,我却不能不仔细想想。
这翟南,算是大汶朝国土南北交界的一个军事要地,离父亲平南之战迄今已有十年上下,怕是南方又要出乱子了。若是翟南出了事,首当其冲的定然是我父亲平南将军,这一次,父亲若是不去,只怕不能服众。
“今儿朝堂上,**直指平南将军,摆明了是要撺掇父皇定下平南将军南下。”奕清顿了顿,“平南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这次翟南的反叛余党又来势汹汹,只怕是**不存好心。谨儿,是我连累你晏家了。”奕清说着,轻轻牵我手。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奕清的眼睛,瞳孔中带一丝丝淡淡的留恋和不舍,“我自请了带兵出征,军事紧急,后日就要动身了。明日我去跟太后老祖宗请旨,准你回府小探,好不好?”奕清淡淡的笑着,“若是有事,就去找奕漓,我会寄信笺到晏府上的,待我这次回来,我就去晏府提亲,好么?”
“好。”我轻轻的应一声,眼望着奕清背后的流砂,还未见发芽的痕迹。
奕清走后,我唤了连翘来,此时翟南正是雨季,阴雨连绵,只怕奕清刚去不习惯阴湿的天气,要连翘配几味药,去太医院请了药来,连夜缝制了一个荷包,戴在身上也好避避湿气。连翘连带着请教太医院的值夜太医,配了几味寻常的伤风、风寒的药,写了药单,装在一个小包袱里。
虽然奕清说的淡然,但其中的轻重我还是分的出的。今日**的做法,代表着太子已经看出了我和奕清的关系,逼奕清在皇上面前现行。毕竟我父亲手握着兵权,晏府若与奕清联手,定是一大威胁。这威胁不仅仅是对于太子,更是对于当今圣上。如今奕清担心我晏府,顶替了我父亲出征,这一仗,若是打输了,皇上定将严惩不贷,打赢了,是军功一件,奕清在朝臣中立下了威信,反而更怕皇上会起疑心。奕清要我回晏府,是怕他走了之后,留我自己在别院里,会遭**的暗算。
这证明着,**是要开始对奕清和我晏府下手了。
第二日一大早,奕清就来我闲若馆,并不唤醒我,挥退了下人,自己坐在书房,翻看我往日里的画卷。
“奕清,”我微笑着轻声唤他,他放下手中的画卷,也笑道,“醒了。”
我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宫里的衣服拿回家去,穿出来也是唬人,索性只带了连翘和小羽,捧了流砂,就准备两手空空的回去。
将昨晚准备好的小包袱交给水鹤,奕清浅笑笑,并不说什么,牵起我的手便往慈安宫走去。
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回来便提亲了,自是不怕的。我轻轻的拂掉他的手,对他眨眨眼,事情还未定下,还是不要这样声张的好。
进了慈安宫,请过安,闲谈几句,再顺便提一句想家了,想回晏府看看,太后倒是痛快的笑笑就应下了,还赏赐了好些东西,让如意姑姑先行送去晏府,先行通禀。原以为是很困难的事情,我倒有些受宠若惊。看看奕清,他眨眨眼笑笑,似乎在说着,老祖宗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出了慈安宫的门,奕清见我一脸的不解,轻笑笑说道,“那****回来先来过慈安宫,让你回府去是太后老祖宗的意思,宫里不比晏府,你在府里总还是安稳些,我也放心。”
“我们两人的事情,你也与太后说过了?”我轻声问道。
“嗯。要名正言顺的娶你进宫,当然要先过太后老祖宗这一关。”奕清戏谑着轻笑笑。
回府的路上,是奕清护送,这次回府,太后吩咐了不声张,便省了宫轿,只用奕清的马车。我坐在车上,不禁轻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太后远非是表面上的那个慈祥的老奶奶。不声张并不是怕人知道,不过是是怕引了皇上的注目,至于**,他们自然是会知道的,用奕清的马车,便是告诉我晏府,她已然暗许了这门亲事。若说之前旁人只是怀疑,如今,我晏府与奕清,联手已成定局,好一手敲山震虎。
“明日,我便不来晏府告别了。”奕清坐在车上,眼睛望着我,轻声的说道。
我回过神,奕清一直握着我的手,手心温热。看着奕清的面庞,突然觉得有些酸楚,也不知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我轻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外一定要小心,我晏府,还等你回来提亲呢。”
奕清轻抚着我的手,安慰着说道,“莫担心,我定会回来娶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