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都说‘成家立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能不想成家之事呢,”皇上笑意微减,“是不是渊儿不知道选哪家的姑娘好?就将选妃之事交给太后或者皇后吧,定能寻得大家闺秀,也好为你操持贤王府。”皇上虽说还是面带笑意,但话语的语调显然已经不那么和蔼了。
奕渊静静的听皇上说完这一番话,似是内心好一番挣扎,最终还是说道,“父皇,万万不可,儿臣,儿臣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皇上显得有些疑惑,“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何不成家呢?”
德妃娘娘一直在旁细听着皇上与奕渊的对话,见儿子困窘,德妃娘娘忙来解围,“皇上,渊儿这些年一直忙于公事,感情上的表达,略显得木讷了些。”说着,德妃笑吟吟的上前,“渊儿啊,刚跟人家姑娘说了,姑娘家那方突然得知这件事,未免有些慌乱,还没考虑好。让姑娘家临时准备,未免有些太过仓促了。不急,等渊儿的府里都稳定了,再说成家也不急。”
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嫁给朕的皇子,还需要考虑什么。”
“皇上说的是,”德妃依旧笑吟吟的说,“不过这小儿女家的事,女儿家有些害羞也是正常的。渊儿啊,是个厚道的孩子,就只顾着为那姑娘着想了,渊儿重视这份感情,想给姑娘家长一点的时间来准备。”德妃娘娘知道皇上是重感情的人,从侧面勾起皇上的同感,袒护着奕渊。
果然皇上皱着眉松了松,却还是追问着,“是哪家的姑娘?若是出身的问题,可以不计较。”显然皇上是想错了方向,却还是想成全奕渊。
“父皇,”这时在旁的奕渊忽然开口说话了,“父皇就别问了。”奕渊突然像小孩子一样的执拗。
“今儿人多,渊儿害羞,还请皇上暂时先不问了好么,”德妃娘娘笑着缓缓的说道,“待来日,臣妾定当细细的说给皇上。”
皇上应着了,却不禁感叹一声。“朕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封了王爷,却一个王妃都没有啊。哪一年才能让朕抱上孙子呢。”说罢,皇上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今日,朕就不过问了。不过,小高,”皇上突然唤了身旁的高公公。
“奴才在。”高公公忙的弯腰上前。
“替朕记好了,今儿回去拟个旨,下一个封王爷的儿子,不论是几皇子,封王的礼定要与娶王妃的礼同时进行,由朕亲自来赐婚。若是不肯,这个王爷,就永远不要做了。”
声音里虽然没有怒气,但皇上必然是上心了。
“奴才遵命。”说罢高公公又退了回去。
见状,德妃娘娘调笑了两句,给了奕渊一个眼神,让奕渊回席位去。德妃娘娘说了没几句,也找了个机会回了自己的座位。
再上前敬酒的,就该是六王爷奕漓了。奕漓见到皇上的时候,却一反常态。没有往日里的放荡样子,端了架子,脸上的笑也隐去了。
奕漓说了一句,“儿子前来敬酒。”说罢,一饮而尽,便想回位。
“漓儿啊,”皇上却正了正身子,面怀关切的问道,“最近怎么不见你进宫来了。朕有许久未跟你说话了吧,赐座。”说着,高公公忙的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皇上一旁。
“来,漓儿,父皇有好些话想跟你说,”皇上说着,脸上的严肃、冷峻、喜悦都变不见了,只剩下一脸的关切,皇上的身份也仿佛消失的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慈父,想要跟离家远游而归的游子,说说心里话。
奕漓微微的皱了皱眉,却还是坐了。
见皇上的眼神全部关注在奕漓身上,不知道他们还要说多久,我缓缓的碰倒了桌上的酒,沾湿了衣裙,向后退了一下,我转身溜出祥乐殿去。
出了祥乐殿,我环望了一下殿的周围,茜色的纱灯笼高挂,头上明月高悬。灯笼下,一排排的守卫挺立着。慈安别院里的守卫大都调去保护祥乐殿了,其他宫殿里的守卫减少了些许。临仙阁的守卫,自然也已经被奕漓被调走了。
我很想见奕清,大家凑做一团热热闹闹的时候,他定会感到一丝的孤独,不知道他会不会空望着一轮明月,独饮醉酒。
我速步走回了闲若馆,换了一身衣裳,点起了书房的灯烛。出了闲若馆,见临仙阁的灯烛都灭着,我知道,奕清定是在哪个角落里望着这一切。
走到闲若馆的后门,等了一小会儿,不见他的身影,我索性自临仙阁门口走过,向琅琊殿的方向走去。
绕了一圈,回了祥乐殿,见殿堂内的人已是四下散开,自说自话,再细细的望了一眼,皇上、太子、奕漓都不在祥乐殿,我不禁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奕渊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方才做什么去了?”
“翻酒污了衣裙,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我轻声的答道。
“哦,酒翻了也好,姑娘家,不该喝太多酒的。”奕渊温和的笑着说道。
“奕流呢?”我四处望了望,不见奕流的身影。
“回宫看‘珍惜’去了,今天没许他抱了来,他心里不安呢。”说着,奕渊小小的喝了一口酒,嗓音有点哑,他轻咳了一下,“奕流真的很珍惜。”
我不禁微微的笑了笑,奕流,还是个孩子。
“容谨,”一听到奕渊轻声叫我的名字,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五皇子,太后已经将我的辈字去掉了,我现在叫晏谨。”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嗯嗯,晏谨,晏谨,”奕渊笑着,像是哄奕流一样的口气与我说话,“那,晏谨,你听到父皇说什么了么。”奕渊轻轻的说。
“没有。”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奕渊没有说话,内心挣扎了半天,温和的笑着,轻轻的说一句,“父皇问我贤郡王妃在哪儿,我的贤郡王妃只能是你啊。”说着,奕渊缓缓的转头看向我。“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告诉我,我会改。我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我不知事哪里来的勇气,强装起一副冷冷的面孔,讽刺道:“一辈子对我好?那不过是你哄我嫁给你的话吧。哪会平白无故一辈子对我好。若是我不嫁给你,你也会一辈子对我好么。”
奕渊听到我的话,有些许黯然,微微的低下了头,很认真的考虑,而后,抬起头,看着我的侧脸,认真的说,“会。”
“我不信。”我装做一副无谓的样子,内心却在隐隐作痛。
“不信,”奕渊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微微的笑了,轻声说,“我会做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