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家大宅位置也偏远,查访这武大娘平日出门的行踪就花了一天。晚上用过酒席,他心里已经认定是武大娘偷窃主人财物,销赃时被骗而自杀,看天色已晚,江家位置离扬州城也远,就决定明天回了扬州再查出武大娘与那些人最可能交易。管家安排他们在客房住下。他刚想休息,就听管家来请,说“我们家少爷想请官爷去坐坐。”
胡谦的心又嘀咕了,他可不像某些没心机的人,别看只是个捕头,对扬州的大户都有了解,这江家原来就财大气粗要小心看待,何况还有有权势的族人,如今更听说他家的夫人很不一般的。就是这少爷,怎么就把皇亲的侯爷请到家住了,也不是简单的。
一路想来,就到了偏厅。只见里头坐着两个精细漂亮的贵公子,管家上前行礼通报说“云侯爷,少爷,胡捕头到了。”又介绍那个蓝衣玉冠的少年是云侯爷,胡谦赶紧上前跪拜行礼。
“起来吧。”云侯爷倒是和气。
胡谦想那一个就是江公子了,也赶紧见礼。“胡捕头客气。”
“是啊,坐。”云侯爷笑的更和气了。
胡谦哪里敢坐,“小人哪里坐的,还请侯爷、公子允许小人站着回话。”
“林伯,你先去吧。”胡谦知道要进正题了,赶紧打点精神。
眼前这两个可是不好糊弄的,一个双目亮若晨星,清凉的看着自己,看的人全部的精神都不由打起来;另一个的眸光转侧着,迷离的仿佛漂泊在红尘里的旧梦,可是老人精的胡谦知道那是温暖宜人的春江水,最让人沉醉但最能杀人不用刀。
如此看来这江家少爷更是难缠。胡谦想了,只有把自己所查,所想的全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就连他听说江公子也在查武大娘的事引发的自己的猜想,原来他是想既然江家不提,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先查那些可疑的人再说。
江雁尘和云扶棠听到他熟悉这些个三姑六婆,感觉满意,那些正是他们不得其门而入的地方。
“这武大娘高琉璃倒是没偷什么,可是呢,我们怕她帮着做了比偷窃更不对的。是这样,江家有做到期的年轻女仆问我的丫鬟京城如何什么的,说是武大娘的亲戚介绍她去那儿的张家做工,工钱极高的,被管事的听见了,觉得蹊跷。这女仆是个少年寡妇,先夫是江家的伙计,在扬州没亲没眷的,江家怎么也得注意点,不能让她被人骗了去。江兄弟不放心,就查问起高琉璃的情况了。捕头这么一说,看这女人和这些三姑六婆的来往如此之密,实在不正常,我们也没什么事,既然都查了,就请胡捕头把这些个可疑的也让我们问问。拐卖人口,这可不是小事,我在刑部任职不能不问啊。”云扶棠在刑部里,案例看的多了,知道有些不规矩三姑六婆有借进出内宅的机会诓骗那些封闭单纯的大家小女仆的,就顺口编了来。果然胡谦遇到过这些事,云侯爷既然开口了,哪有不同意的。
等胡谦走了,云扶棠和江雁尘讨论。
“走家串户的三姑六婆,可不是传播这些诡话的最好的途径。这高琉璃还真下功夫。她想干什么,让人再想起她主子的蠢事?”
“我说你家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么。而且刚查到她,她就上吊了,哪有这么巧的,一定有问题。她是不是被杀的?”
“仵作说是上吊死的。不过应该让他们再验验。”
“上吊死的,也不一定就是自杀。”
“那么怎么办呢。让他们再查。话又说回来了,我现在还真的不想再闹出点事。这阵子我们家的那些个鬼故事也好,陈年老帐也好,总算被说烦了,可别再给别人嚼舌头的材料了。”
“先看看审那些三姑六婆的情况再说吧。不过这次有金家给你家兜底了,怕没人顾得上说你家闲话了”
这样一番下来,江雁尘和云扶棠证实自己的猜测。这些个人众口一词都是说高琉璃只是给她们好处,却只是和她们闲聊,而内容都是江家鬼怪传闻,前因旧事等等。
这胡谦是个最通人情世故的,江雁尘稍加暗示,就明白如何避开众人,如何配合问话,如何遮掩善后等等。到如今也明白云小侯的拐骗人口的说法只是托词,看来这高琉璃是散布江家流言,才使得江家成了扬州的谈资,江家自然不能放过。只是不知道这高琉璃做着又为那般,怎么看也是损人不利己。
要说怀恨报复,效果也不好,毕竟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后宅争斗的,江家谁都知道江老爷年年月月的都在外头,只能说这高夫人实在不高明,一没气量二没能耐,这事上连分寸都没了。
可是这高夫人偏是高琉璃的旧主,翻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些鬼怪说辞,也不过人们闲聊里聊聊也罢了。倒是江家还养着高家的遗孤呢,要是有声名损害先得到这高家小姐身上,算上江家主动退了王家的婚的事,反而倒显得江家厚道。
看这样子,连着江家少爷也想不通,当然他通没通自己也不能问的。
看着江雁尘和云扶棠想了解的都知道了,意思上要收场了。胡谦就斟酌着怎么办。这高琉璃的尸身有验过的,真是缢死,死的时候又门户紧闭,没其他伤,也没中毒,虽没个遗书什么的,她也不认字啊,结论是自杀。自杀的原因当然是畏罪自杀了,诽谤了主人家又被发现,就上吊了,也正常的。只是可不能如此对外说。
江少爷问清楚了就回去了,只让自己处理。不过走之前,可是拉着自己亲自道了辛苦,同时上胡谦就感觉自己腰上的钱袋子一沉。
等晚上没人了,自个看看,我的天,好大的一个金元宝!
知道是江少爷的心思。独独给了自己一份子厚礼,一是奖赏自己会办事,暗暗的让他查的了想查的;二来是给自己的封口的钱;独给自己是因为反正已经做了瞒天过海了,大家都赏了,江家倒不在乎那几个钱,不过反让人猜疑,怀疑江家理亏有鬼。这江家少爷年纪小,办事却周密,江家有钱,族人也有权势,加上他家太太在朝里旧情分,这江家少爷将来怕不发达。所以江家的是得罪不得,这事可得办周全了才是。
这胡谦是个能人,想好和其他人商量。别人也不傻,江家惹不得,何况人家招待也周全丰富,又不是什么徇私枉法的,不过是给自杀死了的下人找个合理的说法,也是因为江家这阵子鬼神说法多,不想再招上话题罢了,哪有不同意的,就是普通人家赶上这事也得帮着圆圆,保个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