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晚晴今年二十五岁了,大学毕业三年了,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的小职员。这也挺符合她的个性的,不会出什么状况,除非公司倒闭,要不然她的饭碗雷打不动。朝九晚五,拿固定薪水,没有加薪的倾向和趋势,甚至盼头也没有。租住在一所普通公寓里,安逸,满足于现状,就差找一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如她所愿的幸福美满。
艾晚晴眼镜近视的很怪异,左眼弱视,右眼正常。于是她每天都会戴着那雷死人而不自知的眼镜到处乱晃。她喜欢偶尔一个人出去旅行,调休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提出门,回来的时候更是大箱小箱的搬回家。
她长发飘飘,头发很黑,保养得很好,因为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成功的家庭主妇。一个成功的家庭主妇,即一个出色的妻子,必然是有着柔顺的长发,温柔的语调和足够的包容的。她是一个传统的人,等着幸福来敲门的女人,甚至都没有追求,没有抱负了。其实,她是某名牌大学科班出身,有一腔的文化内涵,可是三年来,职位一点都没有变化。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机会只是光顾过,又被比她后来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夜之间抢走了。朋友们总是说她原地踏步,不思进取,没理想,没追求。她也不生气,经常被朋友们拉出去,东家长,西家短。同事们,朋友们,甚至上司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人。之所以可爱,是因为她没有威胁,足够安全,愿意听别人炫耀光辉历史,还会附和的说“哇~好厉害哟!”超能满足你的虚荣心,绝对不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便是可爱的人。于是她便是大家心里鄙视,又不讨厌的烂好人。
这天中午,张燕妮打电话来说晚上一起喝酒。艾晚晴准点下了班,直接去了张燕妮的酒吧。张燕妮是艾晚晴的发小。相比艾晚晴的阿Q精神,张燕妮可是不敢恭维的。张燕妮还没有出生,她爸爸就跟别的女人跑了,她妈妈给她找了个现成的爸爸。这个男人脾气暴躁,她成了众所周知的受气拖油瓶。张燕妮是在受不了那个男人的冷言冷语,一生气便再也没有回去,这样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她就出来混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慢慢的混出了一些成绩的。自己开了酒吧,**白道,都顺溜了些。也自得其乐,至少,没有人来过她的酒吧放肆。
酒吧的灯光扑朔迷离,音乐像低贱的舞女,为博一笑,蹁跹百步而不止,绵延不绝,直往耳朵里灌。
“晚晴,你来啦。”张燕妮身材骨感,清冷高瘦,但很健康,声音婉转略带几分低沉的韵味,让人着迷。笑道骨子里的美女,八面玲珑也许就是这样的了吧。当年的那个穿着校服离家出走的女孩,现在是一个穿着时尚前卫,又干练的女人了。
“恩,今天生意还好吧,我都一周没有见到你了,最近忙不?。”艾晚晴是最看重这个朋友的,小时候吃一个碗里的饭长大的孩子,以来就径直坐在吧台上。
“是啊,前些天去了香港的一个小姐妹那,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些日子。”说着,上了一杯威士忌,加冰的。张燕妮,笑着和几个熟客打招呼,顺手从吧台后拿出一直香奈儿的新款香水,递给艾晚晴,“香港买的,想着你会喜欢。”艾晚晴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了,看都没看。张燕妮不是第一次给她买东西了,总是把认为喜欢的东西带给她,许是张燕妮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吧,又或者原本张燕妮就想要成为用着这些东西的女孩。不过,这些用在艾晚晴的身上,也相得益彰。两个知根知底的女人,谁都知道,张燕妮和艾晚晴那铁的没话说的关系,至少在这家酒吧是。艾晚晴很享受这里,有张燕妮的酒吧里。说不出的温暖和开心。
“江涛回来了,他前几天刚从英国回来。高中的时候,你们俩不是还有那么一段往事么?他出去接个电话,就回来了,这些年你没找不都是因为他么,好好把握了!他现在可是海龟博士了,帅气又多金!”张燕妮知道艾晚晴的心思,谁没有那些青春小故事呢。艾晚晴惊愕的看着张燕妮。他们三个,可是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三个人手拉手上学放学,一起去墓地里写作业,一起去坝上放风筝,一起骑自行车去郊外偷地瓜------可是后来张燕妮走了,江涛也出国了。再后来,艾晚晴一个人高考了,一个人上大学了,工作了,遇见张燕妮了。竟然他,回来了。高中那会儿,张燕妮成绩特别的好,是学校出类拔萃的精英,也是考取名校的希望,艾晚晴数学差的不得了,当然其他功课都很好。老师总是留下她做强化练习,于是她恨得那个老夫子牙痒痒。张燕妮和江涛总是留下来陪她。然而,在艾晚晴眼里,江涛是留下来陪张燕妮的,所以一赌气,好一阵没有和江涛说话。知道张燕妮走了,江涛还是留下来陪着她,送她回家,后来慢慢的,他们恋爱了。那时候的爱情,纯粹,干净,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简简单单。甚至每回忆起江涛的时候,艾晚晴总是遗憾,为什么没有牵过江涛的手。江涛走的是秋天的时候,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江涛就那样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那一天,艾晚晴是最后一个知道江涛出国的,她换了几趟公交车,终于坐上了机场巴士,可是到机场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江涛。江涛的离开,太快,没有预兆。此后的很多年里,艾晚晴没有找男朋友,因为这个男孩始终没有和她说过分手。当初江涛去了英国,便没有了任何的联系,往事一幕幕,可堪回首?
“燕妮,来杯啤酒~”江涛向她们走来,当目光聚集在艾晚晴脸上时,两人竟是久久的无言。在艾晚晴看来,江涛变了,变成了一个帅气的男人,当年那个阳光的瘦男孩,现在依旧高瘦,却多了几分硬朗和阴郁,目光也变得深邃,见不到最初的模样,却闪现了一丝眷恋。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前后一身不吭的离开,把她留给历史和遗忘。见到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何面对。熟人见面,是对自己最大的考验。那年少的爱情还能在冰封后回到原点么?艾晚晴闪过一丝狐疑和落寞。
“江涛,晚晴现在也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你们很久不见了,回来就是同行,真是默契啊。”张燕妮见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打断了沉默,把两个人的时空硬生生的给拉近了。
江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晚晴,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似乎说这样的一句话,用了他很大的勇气。
“好久不见啊!”艾晚晴也会过神来,匆匆打过招呼。面对江涛的目光,艾晚晴竟然觉得自己还会脸红心跳。那么多次,她不是想好了么,把江涛给挖出来,大声的甩了,然后去找一个好男人,做一个好妻子,把过去的那段年岁狠狠的打个结,仍在流光里。如今见面,却怎样说出口?只剩下久久的无言。
在江涛的眼里,艾晚晴和八年前没有不同,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她。清和,温顺,优雅,恋恋不忘的八年时光。其实不是没有其他女人出现,江涛在国外的时候有过两个女朋友,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忘掉艾晚晴那伤心,近乎绝望的眼神。其实那一天在机场的时候,他还没有走的,只是躲着眼睁睁的看着艾晚晴满世界的找着一个叫做江涛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就是自己。
艾晚晴是奶奶拉扯长大的,在有些残破的旧单元房里,父母争吵不休的日子,晚晴很乖,不哭也不闹,后来,终于安静了。她的父母都去了远方,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远去的身影,各自经营自己的未来去了的双亲。晚晴是他们共同的财富,也是他们共同放弃的回忆录。只有满脸皱纹的奶奶最关心她了,初三那年,奶奶也去了天堂。从那以后,她就只有江涛张燕妮了。然而,他们也没有陪她走到最后。在那些打雷下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她告诉自己,只要与世无争,只要温顺听话,生活还是有希望的。终于,她拿第一了。连数学度不再落后了,可是她不开心。因为在她心里,她始终都是被抛弃的人。上大学后,年年都是专业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可是她不快乐,她把大把大把的时间埋在了图书馆。她害怕放假,因为她不知道去哪。在同学们期待放假的时光里,她深深的恐惧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同学们花前月下的时光里,她在流浪,她去过很多的地方,她喜欢看人,观察体会他们的一生。她宽容,所有女孩子都是善妒的,但是她却宽容每一个女孩子向她渲染的夸大的幸福。她无争,所以无害,她很优秀,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进不去。没有诚心争取的,明明,只是一不小心变得那般优秀。她知道自己漂亮,聪明却要深深的掩藏。
江涛回来了,燕妮也回来了。
江涛带着成功和荣誉回来了,是一个成功的设计师,设计了很多建筑,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商人。
燕妮回来了,带着顽强和光彩回来了。她的故事是惨淡的,却在红尘里笑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