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来到凤仪宫,听说紫燕在大厅,径直来找紫燕。
宽阔的大厅里,紫燕正在练舞,她要将牧民们热情奔放的舞蹈,融入到自己新创设的舞蹈中。跪地冥顽一会儿,紫燕站立,舒展腰身,碎步轻移,转身之时,竟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
该死的,巴雅尔一声不响,站在旁边观看,他何时进来,紫燕竟不知道。
将要旋转的身体收不住,紫燕不能自控地向前扑去。一只大手伸出来,抓住紫燕肩头,紫燕就势站立,身体保持平稳后,不落痕迹地后退两步,摆脱了肩膀上的大手。
“我就要出发了,送牛羊给唐军,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低沉的男音,带着淡淡的忧郁。
紫燕无语,接过冬意递上的手帕,拭去脸上的汗珠。巴雅尔是否在王宫,紫燕认为,与自己无多大关系。
巴雅尔走到紫燕跟前,沉默地打量紫燕,气氛一时变得微妙。春吉察觉,给另外三个侍立的人使眼色,四人一齐退出大厅外,把整个大厅留给告别的人。
两人无言。紫燕拭汗的动作,因为巴雅尔长时间的凝视而缓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悄悄弥漫,让紫燕局促不安,她走到软榻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巴雅尔也走到软榻旁,坐在紫燕身边。
微凉的液体缓缓穿过咽喉,冲走了淡淡的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淡定,可以将身边一切忽略的淡定。
紫燕若无旁人地品尝奶茶,这种品尝,以极慢的速度持续。
巴雅尔抢过杯子,将剩余的奶茶喝干,重重地放下杯子,一把紫燕拉在怀中,环住不放。
“干什么,放开,大白天的,小心有人进来。”
警告无效。明明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在内,没有人敢擅自闯进。
紫燕几次用力挣脱,没有成功,又使劲推开贴近的胸脯,引来一声低沉的呻吟。愕然抬头,紫燕就看到巴雅尔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
“太子,你怎么了?”紫燕惊慌失措地望巴雅尔,忘记了刚才的羞恼。
巴雅尔摆摆手,仍在皱眉忍隐。紫燕看巴雅尔,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一去,就永远不回来了。”巴雅尔忧郁地看紫燕,“最好,敌人把我杀死,或者......”
这可不是生气时的斗嘴,巴雅尔说得很认真,透出伤感。
“胡说,谁希望你死在外面了。”紫燕有些害怕,捂住巴雅尔的嘴巴,不让他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他们都说你是草原上第一勇士,像你这种骁勇善战的人,敌人的刀枪、乱箭伤不到你的。”
巴雅尔捉住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将其按到自己的脸庞上,深深地望紫燕,沉郁地:“燕儿,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也有寡不敌众的时候,我也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紫燕研究着巴雅尔,在这无奈的笑中想到了刚才他的反常举动,吃惊地问:“太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在回来之前,胸口上,受了点刀伤。”
这时,紫燕才发现,空气中有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
真该死,刚才自己那一推,肯定碰到了伤口上。
紫燕坚持叫巴雅尔察看伤口。巴雅尔解开扣子,袒露出胸脯,右胸上包扎的布条暴露无遗,那布条上点点的鲜红,触目惊心。那鲜红,在慢慢地,慢慢地扩大。
“我去御医来。”紫燕站立,就要往外走。
巴雅尔伸手拉住紫燕,这一举动,又让他禁不住皱眉,可他仍平静地说:“不要,不能让父汗知道我受伤了。”
“为什么?你身上的伤并不轻,不及时医治,伤口会恶化的。”
“父汗这段时间已经够烦了,不要再为这点小事去增添他的烦恼。”
“那,你身负重伤,不能在家静养吗?送牛羊给唐军,可以叫其他人送的,比如说少布。”
巴雅尔望向远处,叹息说:“要是在过去,也许行。我们好不容易聚集到几千头牛羊,要是再出意外,我们巴拉族可能就要万劫不复了。我一定得亲手将这些牛羊,交到唐军的手中,才放心。”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这些。你只要在家中,等我回来就可以了。”
紫燕实在不明白,巴雅尔的话,为什么这般沉重,她也想不明白,一个身负重伤人的,怎么可以押送几千头牛羊去给唐军。紫燕想到了胸前的舍利子。
“巴雅尔,闭上眼睛。”带着命令的口吻。
巴雅尔顺从地闭上眼睛。一个柔软的手握紧他的大手,一股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到胸口伤痛处。巴雅尔偷偷睁开眼睛,就看到紫燕双目微闭,一手按在她的胸口,一手握住自己的大手。
这动作,似曾相识。
哦,记起来了,在自己衰弱得快不行时,就是这样的暖流,让自己复苏,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也是这种姿势。
巴雅尔明白了紫燕的用意,沉醉地闭上眼睛,让自己整个人都沉浸于暖流中。
当胸前的舍利子不再震颤,紫燕睁开眼睛,检查那布条包扎的地方,果然不再有伤痕,进入眼帘的,只有结实的肌肤。
“好了,没事了。以后不要这样,硬撑着对身体好。”
“嗯,我听你的。”
巴雅尔拥住紫燕,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头埋进秀发间,感受那淡淡的幽香,陶醉其中。紫燕困倦地靠在巴雅尔身上,闭上眼睛,每次运用神力之后,总是感觉到体力透支。
大厅之内,悄无声息。
“燕儿,我得出发了。我送你回寝宫。”
蓦然悟到,时间在流逝,巴雅尔果断地抱起紫燕,大踏步往外走。
“巴雅尔,快放下,让我自己走回去。”
紫燕大惊,从这里回到寝宫,要遇到不少于十双眼睛。紫燕可不敢向这些侍女们炫耀,她跟太子的亲昵。
听到紫燕直呼自己的名字,巴雅尔眼中的柔波,又浓一层,他抱起困倦的紫燕,走出大厅,走回寝宫。
刚才太子和太子妃独处一厅,出来时,太子袒胸露怀,太子妃娇慷蜷缩在太子怀中。这镜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能自制地展开想像,联想刚才在大厅里曾有过的缠绵悱恻、春色无边。
轻轻地把紫燕放到卧榻上,巴雅尔不舍地凝视卧榻上的人:“燕儿,我得走了。等我回来。”
笼罩在这柔和的目光中,紫燕仰视巴雅尔,轻轻点头:“嗯,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看到巴雅尔消失在门外,困倦袭来,朦胧地,紫燕就睡着了。
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叫,紫燕睁开眼睛,就看到春吉、夏祥、秋如和冬意都站在卧榻边。原来,塔娜王妃到凤仪宫,有急事找紫燕。
塔娜王妃一看到紫燕,就流泪哭诉:
“公主,不好了,大汗把少布痛打一顿,关进地牢中,不准任何人探看。公主,大汗向来敬重你,求求你去给少布求情,让大汗放出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