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三日,终于到了京都。我自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便看见蓝景汐的脸,他朝我笑:“夏儿,我们到京都了。”
我揉了揉眼睛,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象,此时京都的街道已被侍卫分开了一条甬道,何盼兮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我与蓝景汐乘坐的马车在其后,我看着何盼兮的背影,忽然想起我初遇段大哥的场景。这一日京都依旧热闹,我掀帘而望,场景不比那一天差。看到被侍卫拦在外面那些少女还是少妇们看着‘段大哥’无比热烈的眼神,以及那些对我与蓝景汐乘坐的华丽马车好奇的目光,我恹恹地放下了帘子。真想不明白何盼兮为什么对此乐此不疲,看起来很是受用。
我将目光收了回来,却落在了自己上的手指,那枚羊脂白玉的扳指正在我的无名指上闪着温润的光。我抬头去看蓝景汐,此时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帘子落了进来,映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那张脸如温玉一般。他弯起薄薄的唇,握住我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夏儿,我认定的是你,就绝对不要再让你走了。”
那双手带着温热覆在我的手上,我看着蓝景汐的眼睛,那双如深海一般的眸子里是如波一样的流光。车厢内仿若时光静止,只余了车外的喧嚣和马车的‘哒哒’声,很久之后我在猎猎严冬看着檐外纷扬的大雪,每每想到这一刻的时候,总是会湿了眼眶。我想我这一生,如匡匡所说我一生渴望被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那个人,来过,且不舍不弃,可是我却没有在该握紧的时候握紧他的手。蓝景汐,如若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那该是对这一刻时光多大的辜负。时光仍旧在蔓延,此时的我预知不了后事,只是俯首垂下了睫毛,眼眸微微湿润。蓝景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从来都觉得是奢望。而这一刻,我却想相信,深深地坚信那么一次。
‘段大哥’要去皇宫面圣,我与蓝景汐还有‘何盼兮’先行回府,于是侍卫分为两批,分别护送。路过‘在水一方’的时候,我微微掀开了帘子,看到灵韵儿与小朝他们都在门口观望,不觉牵起了唇角。在水一方,我回来了。
回到将军府后,早有管家带着丫鬟小厮迎了出来,接了我与‘何盼兮’,蓝景汐将我送回将军府后便也离开了,毕竟我还是要从段大哥这里嫁出去的。我四处看了看,奇怪,怎么不见寒凌洛的身影?按她的性格,不是应该迫不及待地等在将军府的门口的么?
待到一切收拾好,我得了空问万姑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的一些事情。万姑姑笑了道:“小姐,府里没什么事。”,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敛了笑容,道:“只是小茜出了事。”
我抬眼看她:“小茜?她怎么了?”
万姑姑道:“小姐,前段日子权叔不是给小茜说和了处人家么?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赵家,您可还记得?”
我点了点头:“记得。”
万姑姑接着说了下去:“前天小茜嫁过门了,只是不想当天夜里,赵家就出了事。院子里的树都被烧掉了皮,赵家上下十几口人,没留一条活口。”
我心一惊:“那小茜也?”
万姑姑道:“按说她是逃不出来,官府差人让我去认一下小茜的尸首,我看那新房里倒是有两个人,都被烧焦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可是我看却不似小茜的体型,似乎比小茜要高了一些,只是我也不敢断定那不是小茜,便也跟官府认了她。”
我揉了揉眉心:“怎么会出这茬事儿……?如今这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万姑姑看着我,吞吐着说道:“小姐,查出了两个疑犯,已经被带到刑部去了。”
虽然知道如今府中的‘何盼兮’便的真正的段肃,可我还是点了点头:“等大哥回来再说吧。”
万姑姑却接着说了下去:“小姐,寒姑娘她……”
我看向万姑姑:“寒凌洛怎么了?”
万姑姑道:“寒姑娘如今就在刑部大牢里。”
“什么?”,我惊得一时站了起来:“凌洛怎么会被抓起来?”
万姑姑扶了我,道:“小姐别急,老奴已经去牢里打点了,他们暂时还不会为难寒姑娘。是说事发的时候,寒姑娘是在场的。”
……
寒凌洛啊,你大晚上的在那里溜达什么啊?人家烧宅子你凑什么热闹啊?你没看过烟火还是怎么着?烟火……我心里惊诧不已,难不成真是寒凌洛‘不小心’烧了赵家的宅子?那厮那么爱凑热闹的人,人家成亲她自然是会去看,搞不好那厮就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烧了赵家的宅子也未可知啊!
我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她。”
万姑姑担忧地看着我:“小姐,你刚刚回来,是不是应该先歇息一下?”
我笑了笑:“我没事,姑姑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万姑姑点了点头:“好,老奴这就去收拾。”
我取了银两出来,没想到刚回京都,我还没来得及去‘在水一方’看看,却要去趟刑部大牢了。万姑姑备一些吃食,备了马车在外面等我。看到我过来,扶了我上了马车,随后也跟着上来,一路到了刑部外面。
守着牢门的牢吏拦住我们不让进去,我拿了银两给他:“狱吏大哥,就允我们进去探探吧。”
那狱吏得了银子,也不为难我们,我在心中不免嘲弄了一番,真是认钱不认人啊。其实,我若将段大哥给我的那枚玉佩拿出来,根本用不着拿钱说事。可是这毕竟是我的私事,我不想给段大哥带来什么闲言碎语,本来朝中为官就已是不易,毕竟是伴君如伴虎啊。
那狱吏引了我们到了关押寒凌洛的牢房门口,打开了牢房,脸上堆起了笑:“姑娘请。”
寒凌洛一头长发蓬乱着,牢房里阴暗潮晦以及难闻的气味之中,她抬眼看我,待看清是我之后,终于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嚎哭:“可怡!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