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六师兄才回来,一脸的暧昧不明,他说那个女妖把他引到城西却又让他离开了,没有取他的性命。我猜测一是那个女妖看出了六师兄的仙身,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小,六师兄虽然学艺不精,但仙身还是很纯粹的,一般修行个几千年的妖也只能闻出所谓的仙味而无法看穿的,更何况据八师兄说我们的化身术是师父的独门绝技,一些法力低的神仙也很难一眼看穿。那就是这个女妖果真不是凶手,那她又为何在半夜化身成少女去勾引一个年轻男子呢,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行了,别想了,本就不聪明,别弄得更笨了”六师兄拍拍我的脑袋,那口气居然像极了三哥,害的我更郁闷,三哥就一直说我笨,难道我真的很笨。
“呵呵”八师兄看我憋屈的眼神笑着低声安慰我:“小九不笨,其实师兄也没想通,不过只要那个妖怪再想在这个镇子上杀人就会释放出强烈的妖气,我们就能感受到,所以只需呆在这等他自投罗网。”
我恍然,鄙视一旁自得意满,心怀鬼胎的六师兄。
第二天拉着八师兄出去接着逛,趁着没有回去,我要把无数言本里提到的遍地生奸情,时时情初开的凡间好好看一看。
刚走到街上,就见大群的人流向城西汇去,我拉住一个小哥询问方知是城西的状元家又有了大喜事,皇帝圣旨赐婚,将最宠爱的公主下嫁新科状元。连着三天大摆筵席,走过路过的说句恭喜都可以去蹭顿饭,想着状元也是极易发生故事的一种人,我也迫不及待的拉着八师兄去凑热闹。
在熙熙攘攘的门外挤了大半天才进到府里,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我小声问八师兄:“他们刚刚说状元回乡祭祖,那你能看出来他是否是文曲星下凡吗?”
“应该不是”八师兄摇头:“我们出来前,文曲星还去和师父品谈诗词,不会这般快下凡,仙界也没有此传闻。”
“品谈诗词?”我诧异:“师父很擅长辞藻吗,连文曲星都请教他?”
“嗯”师兄微笑着点头,目中暗含倾佩:“师父虽是天界第一战神,却儒雅风流,想必你也看得出来,师父为人很是低调,他虽文采无双却曾不卖弄,就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很少见到师父的作品,不过你若是好奇可以去师父的书房,唯一的一幅丹青是师父的最爱,你看过就明白了。”
我愣愣的张大嘴,怎么可能,若师父果真如他说所这般文采斐然,那三哥怎么可能赢得了他,逼得他收我为徒,三哥的肚子里几杯墨我还是有数的。他前一段时间倒是要我把言本里的诗词都给他摘出来,一天一封的送去虚镜山,不过都有去无回,我以为是师父懒得理他,现在想来倒是可能压根看不上那些无故呻吟的情词爱句,那他又是怎么赢了师父的,我当时想当然的认为师父是个武夫,肯定压根不懂吟诗弄画,被三哥骗了比试诗词,所以都没有去关心比试的过程,真是失策。
我正懊恼着,突然周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惊叹声,抬头看去,院中的长廊上正走过一个低眉敛目的白衣女子,正是昨晚见到的那一位,只是盘起了发髻,显得端庄贤淑,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啊”旁边的人感叹道。
“兄台,如此貌美的佳人何来可惜之处?”我问道。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那中年男人看向我,摇头叹息:“你是有所不知啊,这个梅娘是当今新科状元的原配”说着还朝天拱拱手,以示敬意:“虽说状元能娶到天家的公主也是三生有幸,可梅娘这样的女子,何人忍心让她做小呢?”
我不解:“既然状元已经有了原配,皇上怎么还会赐婚呢?”
“哎,这谁知道啊?”男人身旁的妇人嗟叹:“说是公主看上了状元郎,求得皇上赐婚,这样天大的福气,再加上梅娘一直无所出...徐家只有让梅娘做小了。”
不禁抬头像那个可怜的女子,她已经转过回廊,身形消失在拐角,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望向周围,只徒留众人或爱慕或惋惜的目光。
“师兄,你怎么看?”我望向八师兄。
“报恩,或报仇”八师兄漠然道。
我颇为赞同的点头,千年狐妖,妩媚如斯却甘愿给一个凡人为妻为妾,报恩的可能性极大,我看过很多类似的言情小本,最有名的莫过于白蛇传了,不过蛇类是我最排斥的生物,所以一直没有太多的好感,白狐就不一样了,再说她的美让我微微心酸,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
拉着八师兄离开前院,找个僻静处隐了身,向后花园奔去。
徐府是钦赐的状元府,府内设计也算有品位。后花园中有条抄手游廊,一路蜿蜒向内。穿过月洞门又过了竹板桥,细白的鹅软石铺就的小径弯弯地从竹林一直伸到一座小巧的院落前。
东面的一间厢房内,靠窗的一张红木书桌旁,一个青衫男子正提笔写字,相貌看上去算得上清秀俊朗,梅娘在一旁悬腕磨墨,白衣黑墨,皓腕娇艳。偶尔抬眼望着男子,眉眼中的脉脉温情,缱绻不尽,男子随之抬起头,笑意在嘴角一圈圈扩散,轻轻说了句话,引得梅娘一笑,随即又低下头专心写字,画面看上去无比的和谐温馨,若是忽略那男子额际的一团恶煞黑气的话,看那黑气应是早已病入膏肓,逆天换命才维持的吧。
我和八师兄站在院中的一株梅树下看着屋中琴瑟和谐的二人,皆有所感。那男子应该就是金科状元徐杰了,看样子他也是很喜爱梅娘的,两人之间的相处没有一丝隔阂,仿佛圣旨赐婚的是别人,外面再热闹喧嚣也是旁人的,与他们无关。
突然,梅娘抬头向我们看来,目光定在我们身上一瞬,冰冷淡漠,看得人心凉,随即别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研磨。
回头看向八师兄,他双手背后,面无表情,这应该是埋葬那颗种子的最后一把土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