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身体有点小恙，迟来的更~
第六章翩若惊鸿
答应了人的事，再想反悔就不那么容易了。与其反悔让多达不高兴，还不如硬着头皮上，最多也不过是输而已。不过多达心思那么重，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输赢，更何况比赛的结果关系到部族在高原的领导地位？想到这个，雪海头更疼了，不过这次她倒是很快就有办法了，要来了许多布匹回营帐，开始给自己做舞衣。
雪海一旦决定，就一门心思陷入其中，开始忙得没日没夜的，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多达甚至一连几日都见不到她一面。
本以为她做好了舞衣就可以歇歇了，哪知忙完这一样更是闲不住了，日日躲在毡房里，没命的练舞。多达看雪海为他这么努力，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有点后悔来拉她做这事，现在看来，还不如让她去和针线斗气……
赛会前一晚，雪海很郑重地说：“我会尽量保证不被别人射到，其他的就交给你了，知道吗？”
看她严肃认真的，倒让人十分期待，明日的赛会，她到底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赛会当日天还没亮，各部族的人就都各自出发，向场地聚集。等大部分人到达赛会场地的时候，舞台都已搭建好了。宽广的空地正中，雪已扫净，一人高的巨大舞台丈十见方，略成圆形，状似大鼓，台面是一块巨大的地毯，由纯色的羊毛整个编织而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而它的下面是许多削平的巨石堆叠紧固而成。
在舞台外，足有百十来步的距离之外，围了一圈栅栏一样的东西，用来将弓箭手挡在其外，余下的观众则只能被安排在弓箭手身后。
亲眼看到用来射翎毛的箭，雪海才真正放心了，因为那些箭根本就没有箭头，难怪多达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为了方便区分，不同部族的弓箭手所使用的箭的前端都沾了不同颜色染料，一旦射中翎毛就会留下颜色，如果舞技不好的话，翎毛上很容易便留下几种颜色。
比赛要午时后才开始，所有人都去到各族临时搭建的毡房里休息。雪海在里间认真地梳妆，多达则在外间悠然地喝茶哼曲。忽然听到帘门响动，随后就传来多达行礼的声音：“王兄安康，怎么突然跑到这破落地方来了？”
原来是哈努汗王亲自来探班。雪海的妆才梳了一半，索性装作没听到，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准备的怎么样了？”哈努慵懒的声音里透着威严，对自己的兄弟都没有一点温柔，他应该是个很精明很计较的王。
“臣弟已蓄势待发，定尽力为王兄取得荣耀。”多达也一样波澜不惊，两兄弟还真像。
“荣耀自然是你自己的，不要推到我头上。你虽箭法超群，但前几年都输在了舞姬身上。之前王后推荐给你的人可是王后亲自挑选的全族最好的女儿，你为何不要？”这几句倒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臣弟已有更好的人选。”
一阵沉默后，两人无声的对峙，终于以哈努的一声叹息终结：“罢了，别输得太丢脸就行了。”
“臣弟明白。”
哈努终于带着众人离开了。雪海在里间可是听了一肚子气，不禁对反驳着：“什么叫输得太丢脸啊？我就一定会输吗？我很丢脸吗？”
多达遥遥安慰她：“汗王从来都这样。”
“他是你们的汗王，可不是我的，丢脸也不是丢他的脸。”雪海说着走了出来，全身都罩在大斗篷里，只能看到她微愠的脸。
看她高描的眉峰和挑飞的眼角，说不出的妩媚生姿，多达忙转移话题：“你干嘛把自己全裹起来？连我也不能先睹为快吗？”
雪海面露难色，有些羞赧，想了想道：“好吧，先给你看也好，省得到时你看的发呆连箭都忘了射。”慢慢褪去斗篷，多达当即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只见雪海用天蓝色的璎珞与两鬓发丝细细地编在一起，绕至脑后，并顶上长发盘了个斜斜的飞云发髻，金色的翎毛插在髻上，微颤着，剩下未盘起的发丝则随意的散落在她的玉颈与两肩。自制的舞衣熨帖秀致，雪白的缎子外衫原本宽大的水云袖只截至肘部，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大敞的衣领遮不住她莹莹精致的锁骨，水蓝色的莲花纹抹胸若隐若现。浅蓝的薄纱从她腰上两寸起，紧紧绕腹而下至臀上，其下则是边缘参差不齐层叠的白纱裙，堪至膝下。脚上样式简单的翘尖犀角软布靴，倒有几分高原人的样子，衬得雪海的小脚娇俏灵动。
多达呆了这一瞬，雪海就已经涨红了脸，羞臊不已，一跺脚，嗔道：“你看够没啊？！”
多达张皇回神，干咳两声，语气却又略带不悦：“雪海，你这是跳舞还是色诱呢？你不冷吗？”
“是你逼着我给你跳舞的，现在反倒说起我来了，哪有舞姬不这般打扮的？”
多达被问得哑口无言，皱眉想了想，忽然拍手道：“来人！”
雪海慌忙抓起斗篷又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气恼地瞪着多达，怪他不先知会一声就喊人进来。多达混不在意，附在刚进来的侍卫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侍卫就又退了出去，没一会回来的时候，怀里还多了个布包。
多达接过布包赶走了侍卫，毫不客气地扯下雪海的斗篷。雪海又羞又气的正要向他发难，却见多达在她的靴口，手腕和脖颈上都各围上了一圈柔软的白色绒毛，看质地好像是狐狸幼崽的皮毛。前后左右地审视了番，多达干脆在雪海头上的金色翎毛下，也插上了一朵小毛球，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雪海无奈地拿手指拨弄狐毛：“这些你哪弄来的啊？本来人家看着像仙女的，现在好了，变狐狸精了……”
“我堂堂一王爷还能连点狐狸毛皮都弄不到吗？这样子哪里像狐狸精了，不还是仙女一个嘛！”
雪海心里还是愤愤的，照了会镜子觉得还挺精灵可爱的，就不与他计较了，重新裹好斗篷，在心里复习着舞步，等待比赛开始。
午时将至，巨大的舞台上，二三十个舞姬穿着各式各样的艳美舞衣，不时地打量身边的其他人的装扮，偶尔还伴着几声议论。雪海安静的站在中间，即使是站在花枝招展的众多舞姬中间，她也是毫不逊色，美艳出挑，那份不与人为伍的清高感觉更是给她添了一份独特的气质，惹来台下许多火热的目光。不过她那可不是清高，而是有些心不在焉，蠕动着嘴唇小声在嘀咕：“快点开始啊，冷死了……”
很快，雪海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舞台上一旦跳起舞来，如果不是事前标记好，很难再找到自己同族的弓箭手，更加分不清哪支箭才是同伴射来的，如果一味躲避，可能连自己的同伴都不能射中自己的翎毛，胜算就降低了，所以要赢就一定要既能保证别人射不到，又能让自己人射的到。顺着这个想法，雪海马上就发现许多舞姬好像都仔细地找好了恰当的位置，只要不跳出一定的范围就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同伴，也就不会弄乱他与别人的箭。雪海心思一转，脸上浮出一丝坏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主意。
重鼓响过三遍，台上的舞姬随乐声起舞，做好起势，雪海瞟到远处的弓箭手纷纷搭箭，立刻变换脚步，在所有箭离弦之前，翩翩地在台上转了一圈。她这一转看似不要紧，却把跳舞和看舞的人都唬住了，她这类似于挑逗的动作，把所有舞姬都惹怒了，就像是孔雀比美，怎么能容许身边的人用美丽挑衅？于是，雪海几乎把台上所有的舞姬都绕昏了，只顾与她争舞斗艳。这一争不要紧，可那些事先找好位置的舞姬都被台上的乱流带偏了方向，再找不到先前的位置，等她们终于发觉雪海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了。
台下不懂的人，只觉得雪海这样满场飞的跳法有些离谱，而那些跟着起哄的舞姬也是胡闹，而看懂的人则在为雪海的聪颖和高超的舞技而暗自赞叹。把舞跳得完美已实属不易，而能让其他人完全忘了初衷，反而跟着自己的节奏起舞，则是难上加难。
多达会心一笑，搭箭挽弓，一射正中一个慌乱的舞姬头上的金翎毛，这才使得旁边怔忡的各人回了神，一时羽箭纷飞。
舞台上的雪海一点不受乱箭的影响，摆手点足，从容怡然，似乎有光彩从她含笑的双眼流出，逐渐包裹住她全身。渐渐地，周围的人见雪海舞得那么慢，竟然还一箭未中，就开始疏远她，把她身边都空了出来，让她成为独立的目标，成为众矢之的。不知哪个部族的人看准了时机，一箭直朝雪海射出。感觉到危险临近的雪海不慌不忙地跟着节奏舞动，眼看那箭就要射中目标，雪海头偏过一个微妙的角度，好似酒醉未醒，仰视长空，复又侧头嫣然一笑，随此一动，头上金翎曳曳摆过，巧妙的躲过了疾驰来的箭，台下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惊叹，叫好声频频。
很快，台下众多的观众都被台上的变化吸引，舞姬们把雪海孤立在一处，本想让她多中几箭，却无意使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雪海脸上流转着出尘的光彩，舞袖弄摆之间身如虚幻，看得人如痴如醉，甚至让人以为她就是雪中的仙子，这一刻，她翩若惊鸿。
多达眼中笑意浓浓，雪海回首抬眸间，根本不用费力就能找到多达，因为她眼中就只有那个举手毫不迟疑，箭如疾风，屹立如松的男子，为他深深着迷。
众人沉浸在台上绚丽的舞群，不知不觉，舞曲就接近尾声。这时雪海忽然舞步又变，踏云掠雾般从场中又转了一圈，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在查看她们头上的翎毛，确定了每个人的翎毛上都有了代表多达的黑色印记，才缓缓跳至多达正面，与他遥遥相视一笑。多达挽弓举起，雪海婀娜地侧下腰身，多达的箭飞驰而出正中雪海头上的翎毛，曲声戛然，赛会终了。
多达率性扔下弓箭，跃过栅栏，俊朗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直行至台下，向雪海伸出了手。雪海会意，纵身跳入多达怀中，被他用披风拥紧，双双离开，连结果都顾不得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