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由他去!唯独你,不可以怀疑!”
公西麟坚定的目光一直锁定着雪海,竟看得她有些心虚,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也同样是满脸情深,满眼温柔。
这种感觉,让雪海心惊。她打了个冷战,不动声色的摆脱公西麟的手,淡淡一笑:“当然啦,我们这么好的朋友。再说了,四国之间的争斗也不关我的事……”装作听不懂,若无其事的绕过公西麟,跟上了队伍。
这个反应,让公西麟有点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他从未见过雪海这种隐痛的模样,脑海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抓住。于是只有苦笑摇头,默默的跟上。
“老头儿,你怎么知道咱们是去天戮残局的?”游可为似乎尚有不服,斜睨着居不让,颇不以为意。恰巧公西麟一跟上来,就听到这么不阴不阳的一句,便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必是早就盯上厉家,熟门熟路的了。”
“咳咳,小老儿我只是贪玩,误打误撞而已,误打误撞……”破天荒的,居不让竟然有点脸红心虚。不过,倒也没人和他计较这个,而是都在好奇,这个天戮残局,到底是副什么样子。
众人走了一会儿,便见周围树木渐渐稀疏,前方露出条宽阔的路,两边的灌木明显有被砍伐过痕迹,看来这是厉家的人修整出来的。越朝这边走,居不让笑得越得意,看来是真的被他说中了,厉家人是有意让他们知道天戮残局的所在。
尚不知情的各派众人倒是没什么表示,但是田慎之与游可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事态的发展真是不容乐观。如果,眼前只是说如果,厉家的人拒不合作,甚至当众示威的话,云老爷子会打算怎么办呢?雪海有点不敢想,这样一群江湖人士聚在一起,不打起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过,雪海见到天戮残局的时候,着实有些失望,大概公西麟他们也是如此。传说里神乎其神的天戮残局毫无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座亭,一张桌,一盘棋,仅此而已。
厉其信就那么淡定的坐在一边饮茶,悠闲的盯着棋盘,不知内情的人,也只以为,厉家大少爷只是寻了处风景不太优美的地方饮茶捉棋罢了。
“厉大少爷将我等引来此处,到底是何用意?”
云清酉下巴微扬,显得有些不悦。而厉其信见众人来到,也不摆架子,走出亭子朝着云老爷子揖了个身,又将其引到棋局前坐定,才开口说话。
“各位稍安勿躁,晚辈将老爷子请来不过是为了眼前这盘棋。不知云老爷子对这盘棋,有何看法?”说到此处,厉其信抖袖一笑,将一杯茶捧给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随手接过了茶,深深看了厉其信一眼,大概没能在他眼中读出更多的信息,便低头去看那棋局。这棋盘与棋子看起来很有些老旧,有些地方甚至磨损的很严重,应该摆了不少年头了,但从它光亮整洁的程度看来,像是被人用心清理过的。
乍看之下,并不觉得这棋局有何特别之处,对于懂棋之人来说,其中更是错漏百出,可是越是仔细钻研越是让人心惊,纵使局中白子破绽百出,黑子却依然无法突围,深陷困局。
渐渐的,一向淡定自若的云老爷子额头出现一些细密的汗珠,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深陷其中,有些无法自拔。
而一边的厉其信始终悠闲的品着茶,不发一语。云清酉有些急了,正自犹豫要不要出声提醒爷爷的时候,老爷子却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棋局,甚是玄妙啊……不知厉公子邀老夫观这棋局,究竟是何意?”
厉其信垂目一笑,道:“云老爷子或许看不出这局中有何玄机,但是一定听说过天戮残局吧?”
“天戮残局?!”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
“这竟然是天戮残局!”
“这么不起眼的一盘棋竟然是天戮残局?开什么玩笑!”
“天呐,有生之年能见到天戮残局真是此生无憾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天戮残局议论纷纷,周围的厉家人脸上都不自觉的显出一丝得意之色,无不傲气的睥睨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唯独雪海几人,安静的站在中间,面色平静,不置一词。
厉其信的目光扫过人群的时候,自然注意到了这几个与众不同的人,不过也没有太过留意,仍是把注意力转移回云家人的身上。
云老爷子低敛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云泠歌一脸不解的站在一边,一时看看爷爷一时又看看厉其信,有点摸不着头脑。唯有云清酉,脸色铁青,眉眼间尽是忧色。爷爷一直不说话,他也不好插嘴,只能怒视着厉其信,隐忍不发。
“不知老爷子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厉其信意味莫名的看着云家老爷子,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动作,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此局,甚妙。”云寿的目光从厉其信脸上淡淡掠过,嘴角牵动了下,平静道,“既然如此,就当老夫白走了这一趟,就不叨扰了。”
云清酉欲上前扶爷爷起身,却听厉其信笑道:“诶!云老爷子一定是误会晚辈的意思了!”
所有人都随着这话看向厉其信,他却不紧不慢的泯了口茶,摸着一颗棋子:“想必在场的各位都听说过‘天戮所指,霸业得成’的传说吧?”
“好!既然你先提起了,咱们也就开门见山!厉大少爷这么放心的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想来厉家也是早有准备的了,今天我云家和身后这帮江湖朋友是很难走出厉家这山庄了吧?”云清酉微眯着眼睛,隐隐含着一股杀气,“我们只是想知道,厉家这是要跟我们立威么?”
最后这一句,虽是问话,可中气十足霸道强硬,连带着身后的人们都跟着腰杆一挺,愤愤难平。
厉其信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云清酉这个人有多危险,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云少爷还是误会。厉家邀大家来共参天戮残局并非是为了立威,而是想和诸位同道,共谋大业!”
这会儿他已经站了起来,踱到了棋盘另一侧,临近山崖的一边,负手眺望着眼前河山,就像已经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情景。
“呵,厉大少爷坐拥天下的胸襟,清酉真是自愧不如……不过,我们可不想做别人的棋子!”云清酉淡淡的甩出这么一句,算是表明了云家的立场。
既不屑与厉家为伍,也无意于天下一统。
周围正死寂,游可为突然嗤笑出声,身边的人倒也罢了,连厉家人也全都望了过来,雪海本能的缩起头,不动声色地朝后躲。
“清酉兄先别这么激动。老爷子都还没表态。不如先听完其信的好意……”厉其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边的二少爷厉修化附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原本还算和颜悦色,可是听了厉修化的话突然变了脸色,冰冷严肃中也隐约带了杀意。
云泠歌朝哥哥挤眉弄眼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我原以为云家是带着诚意来的,才对老爷子客客气气,一心拉拢。却不想原来有人早就已经图谋我厉家,那还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
听了厉其信的话,底下的人都是一愣。
云老爷子给孙子使了个眼色,云清酉便开口道:“厉其信,就算立场不同,说话也要分尊卑!你这话可要说明白,我爷爷山长水远的亲自来和你一个小辈商谈,难道还不够诚意吗?不过既然我们敢来,也一定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图谋你厉家?哼,不要自视太高!”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显然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今日要是不能将对方斩草除根,那打了也是白打。
厉其信抬手安抚了下身边的厉家人,扫视了一圈,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才道:“云老爷子德高望重,凭着云老爷子在江湖的地位,晚辈自当敬重,况且云家家大势大,必然也是不屑使些下流手段的。不过这件事,云家要是不能给出个说法,我厉家也是不会善了的!”
“厉家大少爷!你说话就不能痛快些吗?”云泠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
厉其信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厉修化,后者得到授意,上前一步道:“月前,有个高手闯进了我厉家禁地,甚至企图偷学我厉家的不传之密。人我们没捉到,自然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被他得手。所以今日,厉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而修化所说的这个人……就是他!不知道云家对此,作何解释?”
话音未落,厉修化瘦削的手臂已经抬起,稳稳的指向了人群中的公西麟!
雪海惨白着脸。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