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仵作三道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杨懿轩有意无意的看了红警一眼,看见红警虽然有些警惕,但是目光中所表露的东西却缓和了许多,顿时放下心来。
拍拍胸口喘了口气,三道才讲明来意,原来是赵捕快派他来喊杨懿轩,说是有些事情告诉他。未曾想到在县衙没有找到,也幸亏当时在衙门口闲逛的一个差役曾经看到杨懿轩往这边小巷子里面走,三道才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杨懿轩听罢三道讲完,都没有问去哪,也没有问有什么事,就让三道前面带路,一起去见赵捕快。
这个举动,让三道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充满在心里,对于杨懿轩无形中又增加了许多心中的好感,但是这一点,杨懿轩并没有感觉到。
因为他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方向,好像并不是朝赵捕快家里去的。疑惑的放缓脚步,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咱们去那里?”
“柳枝里!义父让咱们到那里去找他!”
三道回答的漫不经心,但是杨懿轩却是一愣,柳枝里!这是什么地方?
仿佛看见他心中的疑问一般,小仵作故作神秘、却又笑嘻嘻的说:“义父说,那是男人们都喜欢去的地方!!”
杨懿轩立即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去处,朦胧中依稀记得,刘清好像说过,陈秾平时无聊时,也经常去这个地方,不过陈家的人很少知道而已。
难道赵捕快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线索,这办事效率也挺高的嘛,杨懿轩心中欣慰着没有找错人,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三道往前走着。
柳枝里在房陵西城的一条繁华大街旁,是一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的小街道。典型江南格局的粉墙瓦屋,烟柳掩映的精舍,确是奇特有趣。
特别是在入夜之后,两边柳树上垂下几十盏造型各异的灯笼,灯笼上映出“春丽坊”、“含烟楼”、“青玉院”等粗黑大字。每当春风拂拂,阵阵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游人三三两两走进柳枝里,但见墙边门下,浓妆艳抹的女子媚眼流波,嗲声嗲气,一片莺啼呖呖,娇声婉转。
不过杨懿轩这次只来得及往柳枝里街道里面瞧了一眼,便被从黑暗中闪出的赵捕快迎面拦住,看着跃跃欲试的三道,赵捕快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挥挥手道:“你想进去看看吗?进去吧。”
三道闻言一喜,但随即就苦下脸来,讪讪的朝杨懿轩的背后躲了躲,也不出声。
倒是杨懿轩站出来,拱拱手道:“前辈久等了!!不知唤晚辈前来何事?”
赵捕快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领着他们两人往柳枝里斜对面的小巷走去,杨懿轩才发现,那里的路边摆着个小食挑,亮着油灯,老头儿敲打着两片竹板,小锅儿热气腾腾,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呢。
赵捕快径直坐到食挑前的狭长条凳上,要了三碗馄饨、几块面饼,向两人示意坐下说话。
“前辈在等人吗?”
“你昨天让我查那些黄色符纸的来历,恐怕这里有人会知道一些……。”赵捕快喝了一口馄饨,答道:“所以让先生过来看看有没有用?”
三道估计刚才被赵捕快将了一军,所以现在不敢说话,只是埋着头在那里喝着汤水,不过耳朵却竖起来老长,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莫非前辈查到了晚辈所说,陈秾要纳为妾的女子,难道竟然是柳枝里的人?”
杨懿轩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陈秾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这也太厉害了吧,怪不得陈老太爷反对,就算是杨懿轩的思想比古人要开放一点,也有点不能接受,这不是在打陈家的脸吗?
谁知赵捕快摇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这次让先生来,是和我一起等一个人。”
此时多嘴追问,恐怕就会被赵捕快看轻了,所以杨懿轩也只得沉住气,看见呆立在一旁的红警,拿过一块面饼朝嘴里试探了一下,递给红警,示意让他吃。
红警本来中南海保镖似的酷酷表情仿佛一下子被惊呆了,手里拿着杨懿轩递给自己的面饼,竟然用一种不解,或者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怔怔的看着杨懿轩。
杨懿轩当然知道红警不是无肉不欢,而是无肉根本不吃,这几天下来,自己已经将就红警了好多顿了,刘清给自己的那一贯钱早已花完了,就剩下几个铜钱,刚刚也给了那个盲老头。
自己现在是分文没有,对于以后该怎么养这个肉食主义者,实在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趁着这个时候给红警点教训,估计明天他就要造反了。
红警就这样望着杨懿轩,而杨懿轩同样也盯着红警,眼神中露出不容质疑的威逼,红警虽然怕他,但多年来的饮食习惯怎么能一下子就改正过来,就这样举着面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犹豫着。
正在杨懿轩考虑是不是动用手枪吓唬他一下时,老于世故的赵捕快却看出了其中门道,从袖中拿出十几枚铜钱,对卖馄饨的老头喊了一声:“老杨头,你去帮我买点烧肉带过来吃。”
那边老杨头应声拿钱而去,显然是极为熟络,这边杨懿轩听见,有些歉然的说:“让前辈见笑了!!”
赵捕快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只是注意的看了红警几眼,又看了看杨懿轩,但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收回心神,将目光又投向了柳枝里的街口。
半晌,才说道:“老夫在房陵几十年,不说房陵县城的人都认识老夫吧,至少也混了个脸熟,都给老夫几分薄面……。”
“而这个馄饨摊的老杨头,更是老夫自幼就认识的……。”
杨懿轩乘势道:“这是自然,前辈在房陵岂是一班人所能比拟的……。”
赵捕快没有理会杨懿轩的奉承之言,自顾说道:“这老杨头一辈子都守着这个馄饨摊,就和老夫在衙门里的时间一样长,自然也和老夫一样没出息,至今连个婆娘都没有,别人都说我们没本事。”
“不过老夫却知道老杨头有一项本事,那就是记性好,每天街上人来人往这么多,只要他想记住谁,总是能记住的。”
杨懿轩当然知道赵捕快准备揭开谜底,于是也不插嘴,只是用心听着赵捕快继续说道:“那陈秾也太张狂了一点,每次来都恐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所以老杨头记得他,还记得那陈秾曾经在这里喝过馄饨。”
“陈秾有个怪癖,那就是无论是什么时间来,都会在街口的卦摊上卜上一卦。这一点老杨头记得清清楚楚。”
杨懿轩顺着赵捕快的目光看去,柳枝里的街口空荡荡的,并没有一个算命的摊子啊,于是有些奇怪,刚想问出声,只听的赵捕快说道:“奇怪的不是陈秾每次来柳枝里都要算卦,而是每次陈秾来的时候,那个卦摊都在那里摆着。据说先生也有神仙之称,所以想请先生也卜上一卦,算一算吉凶如何。”
杨懿轩立即明白过来了,如果这样,事情就有些蹊跷了,怪不得会引起赵捕快的怀疑。正在寻思间,突然一种尖锐而延长的“铁板神算、专问凶吉……”的叫喊声传进他们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