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跺脚:你不能回,你家人全被抓了,现在他们在到处搜捕你,现在守城的人也被换了一大半,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待你进城就会被抓。
我说:抓就抓,刚好我想见爹娘。他一把拉住我:不行,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不能让你去冒险,能逃出一个是一个,我相信大人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喝斥:干什么的?接着一队兵将我围了起来,我一看,不是自己人,看来是京城来的人。
那个领头的,看了看我,又借着灯笼展开了手里的放像,指着我大叫:你是花家老九。说着,一挥手,我便被了那队士兵拿下来。他要押我走,我回头冲王统领说:王叔,你别担心,我没事,没事。
王统领在后边回答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庆幸,爹这几十年在杭州做官,没有做一件伤天害理有违民意的事,老百姓也知道感恩,今天我遇上的这些人,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我不知道那个人要将我押往哪里,要是能见到南宫燚一面就好了,在这里当家的是他,求求他,也许会有转机。
我说我要见南宫燚,那人恶狠狠的说:我们三皇子是你随便见的吗?你大牢里呆着去吧。说着,他将我往知府大牢里押,我顿时心慌,难道就这样被关了起来,没有希望了吗?
就在牢房门口,小四正在那里和安大人说些什么,我顿时觉得希望又回来了,看见我被押回来,吃惊的看着我,我立刻冲他说到:小四,我要见南宫燚,你带我去见他。
安大人面容十分憔悴,站在小四面前像个哈巴狗样的低着头弯着腰,看见我,突然像换了个人样的嚣张的说:你这个逃犯,有什么资格见三皇子?还不将她押进去。
我真替安晨风可悲,他那样老实,却有个这么坏的老爹,我似笑非笑的说:我的公公,你说什么啊,我是逃犯?那你儿子是什么?你是什么?你们全家人都逃了干系。
他立刻慌张的看了小四一眼:你别听这个死丫头胡说,我的儿子还没有跟他成亲。
我说:喜服都穿了,只不过没有拜过堂而已,再说我们自小有婚约,迟早要成亲的,就算我死了,他也得跟我先成阴婚。还有你与我爹是结义兄弟,我听说,夫子当初编《南风集》这本书缺少资金,你安大人也有凑钱的。
他当然没有凑过钱,但是我见不得他这么嚣张的样子,所以故意拖他下水。他顿时慌了,跪在了小四的脚下,连忙解释,说他没有。
小四示意没事,让他起来,让他先回去,他还不肯,还想解释什么。小四板起脸,让他走,他才惴惴的一步三回头的走,那样子可怜极了,我看着又觉得心里不忍。
小四让抓我的人放了我,然后带着我向他们住的园子里走去。他问我为什么又回来,我说我想见南宫燚,求他放了我家人。
他叹了口气说:三哥这个人办事很严明的,从不徇私,没用的。
我心里顿时觉得苦极:严明?我还真想问问他,什么叫严明,你们应该知道的,《南风集》只是夫子他们一群学者著的记述历史事实的书籍,是想给后人明事或启发的,那里有什么反动的意思?我爹很尊敬他们,所以出钱帮他们出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抓夫子全家和那么多学者的全家,还有我的家人,这有公理吗?
小四说:你知道的,现在朝事很混乱,父皇太信王太师。
我说:所以夫子与我爹他们为愿意与王太师同流合污,那个老不死的为了排除异己,就设计来陷害夫子和我爹他们?可是这近两千条人命啊!
小四突然捏紧了拳头:香菜,你说得都对,但是我和三哥也没有办法啊,父皇很听他的话。你相信我三哥,他说一定会有办法收拾王太师的,需要的只是时间。
我拿什么相信?那么多人被困在牢里,不知道结果如何,时间是多久?我紧紧的抓着小四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问到:需要多久?我爹他们不会有事吧,会被关多久?
他突然搂住我,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带你去见三哥。
我也看出来了,小四今年虽然19岁了,但是还没有独立,一直跟着南宫燚办事,他什么事都只会说:我三哥如何,我不知道,三哥知道。
我知道再问下去,他也答不上来,便点点头,跟着他去。走着走着,我突然对他说:谢谢你小四。
他冲我一笑: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我也冲他笑笑,伸出手,他也伸出来,和我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第九章9
在小四的带领下,我见到了南宫燚。他看见我愣了一下,低头又去翻手里的文件,也不说话。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四打破了这种尴尬:三哥,芫荽又回来了。
南宫燚抬起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说:哦。
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样子,早已心急如焚的我冲到他面前说:三皇子,你能不能放了我家人?
他抬起头盯着我不说话。我急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你知道的,我爹是被王太师陷害的。
他突然一拍桌子:胡说,你身为罪臣之女,私自出逃,本身就罪加一等,现在还污蔑朝廷命官?
我承认比起小四起来,我一向比较怕他板着脸的样子,加上他发怒,我更害怕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小四在一边拉着我说:三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明明知道花知府和亦先生……。
南宫燚一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四弟,你生为皇子,协助罪民逃跑,还敢在这里胡说?
说着对门大吼一声:来人啊。几名校卫抚着刀进来了,南宫燚历声说了一句:带四皇子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小四脸色都变了,估计他自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待遇,我急忙说:是我的错,不关四皇子的事,你不要关他。
南宫燚一挥手,几名校卫押着小四就往外走,小四哪里见过他三哥这样发脾气,急得话都说不出来,出了门老远才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吼叫:三哥,三哥,芫荽……
昏黄的油灯下,南宫燚依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任我怎么给小四求情也没有用。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到底是来为家人求情的,还是为小四而来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声音,一个老妇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向他行礼:三皇子,您的宵夜。南宫燚一挥手,那老妇把东西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看了我了一眼,低头出去了。
此时应该已经夜深了吧,从那么远的镇上跑回来,我似乎都忘记了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看着冒着热气的粥、糕点和小菜,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咕直叫。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下,闷声说:我头一次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新娘子。
我当然狼狈,换着一身方青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没有顾得上梳,还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不过早都和身上的裙子一样满是泥浆。粗布衣裳在奔跑的时候,被荆棘划得成了布条条,因为摔跤,衣袖和裤腿早都破了,露出带着血的胳膊和小腿。
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会吧,把这些东西全吃了。
我早都虎视眈眈了,他既然这么大方,我也不客气了,反正这一个月早已与他们兄弟混得够熟了,我饿虎扑食似的扑了上去,将糕点往嘴里塞。他在一边就那样看着我:先不要吃这个,把粥喝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不习惯的说:当心撑坏了,先喝点稀的。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这大概是今天听到的最温情的一句话了,眼泪就要流出来,却抬起头,紧紧咬着嘴冲他一笑,然后低下头去端碗喝粥,却怎么也端不起来。
刚端起来,便嘭的掉了下去,撒了一大半粥出去。我抬头看着自己摔伤的手臂,苦笑着摇了摇头。奔跑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手臂摔伤了,血都凝固了,肿得老高,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大概也看到了,走了过来,抬起一只手将我的手臂抬起来,我“呀”了一声,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坐在身边,端起剩下的半碗粥送到了我的嘴边。如果是小四搞这种肉麻的事情,我肯定不奇怪,也理所当然接受。这个平时冰山一样的人突然发善心,我觉得浑得不舒服。喝完粥,不理他,我埋头把所有的小菜糕点全部消灭掉。他笑了笑没说话,招手外边的校卫给我找了个大夫过来。
看着大夫小心的给我处理伤口,他在一边皱着眉问我:我听说你骑马回来的啊?
我疼得叱牙咧嘴:方大哥的马被我骑倒在路上了,还有几十里路,我跑回来的。进城的那个马是在城外安晨风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