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去了公主那里?”蕖罗微微的皱起秀眉。
来到这么久,那个杜芳芜她不过见了三次,却次次闹个不愉快。这一回,她们又想搞什么把戏?
无意识的咬着手指,芙蓉上前猛地拍掉她的手,很是无奈:“娘娘。”
蕖罗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刚才自己的小动作失礼了,赶紧放下手,说道:“三位公主虽是辅政大臣,但我听说她们是不大管外臣之事的,杜芳芜她们现在去拜见,怕不是为了举荐那么容易。还有什么事,需要她们劳师动众的齐齐找上公主们呢?”
蕖罗咬唇,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身侧,聪慧的绿汀却霎时脸色一变,低头俯身在蕖罗耳边嘀咕:“娘娘,公主们手中还有一样东西没有交出来,怕她们此时而去,便是冲着这个。”
蕖罗存疑:“什么东西?”
绿汀顿了一顿,字字清晰:“虎符!”
“虎符?”果不其然,蕖罗只听了这二字,便禁不住站起身来,攥着绿汀的胳膊,急迫说道,“就是那个能调动皇宫内外所有军队的虎符?”
“正是。”绿汀颔首,接着说道,“娘娘,可曾记得之前从二公主手中借调的那队御林军,他们只见虎符不见人,先皇后定然是怕娘娘您初登凤位,不敢贸然将虎符交给你,这才存于公主那里保管。如果杜芳芜她们也打得这个主意,娘娘,我们的处境就堪忧了。”
蕖罗不信的摇摇头:“不会的,二公主她不可能将虎符随便的就交给外臣。”
绿汀失笑:“娘娘,她是不会把虎符交出去给外臣,但是如果让杜芳芜她们坐实了虎符在公主手中,一定就不会对娘娘有所忌惮了。小臣担心,这次的纳贤之事怕是不能那么顺利的举行了。”
“不,不论怎样,纳贤一事定不能耽搁。”
蕖罗松开攥着绿汀的手,轻弹着桌面,沉吟良久。
芙蓉紫菀见状挥退了随身伺候的宫娥,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哪怕掉根针都能听见。
脑海里思绪万千,蕖罗不时在宫殿里踱着步子。虎符在公主手中,樱颜必定下了密旨吩咐何时交还给她,公主们之前没有透漏一丝风声,想来是自觉不到还给她的时候,那么就算她登门去要,也只会碰壁而回。毕竟,樱容她们才算是这个皇宫血统最纯正的贵人,万万不会坐视汝国大乱的。
如果,放弃虎符不要,镇压不住外臣的欺凌,接下来的事情定然不会善终。
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那股让人忌惮的力量?
朱唇紧抿,正苦于无奈,被轰赶出去的宫娥,含着小心,说静肃宫报来消息,五皇爷不肯换药,求见皇后娘娘。
芙蓉不耐的叱责她不懂规矩,正待要打发她出去。
偏偏蕖罗在这时转过身子,看着门边鬼鬼祟祟的一道人影,开口问道:“谁在那里?”
芙蓉听的她问,只好放了那宫娥进来,自己回身回道:“回娘娘,静肃宫的画绢姑娘差人来回话,说是五皇爷醒了,不肯换药,求见皇后娘娘。”
“哦?樱肃醒了?”蕖罗烦躁了一天的心情略微好转,笑问道,“我不是交代了画绢,要小心伺候五皇爷的吗?怎么还要见我呢?”
宫娥低首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画绢姑姑已经很仔细的照看了,但是五皇爷说,娘娘之前答应过他的,会留在静肃宫。醒来之后,却并没见着娘娘。”
呃?蕖罗微微哂笑,她倒是把这是给忘了,以为他睡着了就不必留在静肃宫了呢。
想了想,蕖罗只得开口跟那个宫娥说:“出去回静肃宫的画绢一声,就说我稍后过去,先让五皇爷把药换了。”
“是。”
宫娥低声应着,退出殿外。
紫菀芙蓉相视着摇头,明着暗着劝说了多少次,偏生皇后娘娘自己不懂得避讳,这以后的事情多着呢。
绿汀本想随着紫菀她们,也就不再过问静肃宫的事,但看蕖罗神思不济的表情,到底心有不忍,轻声道:“娘娘,眼下还是顾全朝堂要紧,五皇爷那里一时半刻没什么大碍,况且您已经调拨了梅医女和画绢姑娘看守在静肃宫,实在不必亲自前往了。臣说的这些都还是小事,试想将来选入宫中的秀户那么多,若是个个都需要你亲自照看,您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呢?”
秀户?遥想起入宫那日一个个跪在身侧的年轻男子,蕖罗瞬间心生一计,拍手笑道:“我真是笨,樱颜已经留给我那么多的人,我怎么还傻乎乎的去管别人要?绿汀、芙蓉、紫菀,你们三个听着,去一个往孟姑姑那里知会一声,新后登基,拟旨征召秀户。再去一个人,往昭原宫看着,免得风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另外,还剩下的那个人,往先皇后樱颜的行宫里,将早先年樱颜留下来的秀户全都带到绮罗宫来。”
“啊?”
最先失色的莫过于芙蓉,她跟随蕖罗的时日最久,可谓是蕖罗身边知心的人儿,平素多少了解蕖罗对待皇上的态度,怎么今儿一个大转弯,就想着要纳进秀户,充盈六宫了?
不单只芙蓉,紫菀绿汀回过味来,也一阵恶寒。这么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皇后娘娘到底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要纳秀户啊?
孟芸斜侧在黑漆长榻上,聊以解乏的翻阅着诗书野史,含笑听着从绮罗宫赶来的芙蓉满脸不赞同的数落新后的从政之法。
孟芸笑着合了书页,闭目养神,轻声安抚道:“嗯,新后登基要纳秀户,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你们几个照做就是了,怎么这么大的怨气?”
“孟姑姑!”芙蓉娇声痴缠,“换做是您,在百官归隐朝野无人的紧要关头,还有心思去想儿女私情吗?”
“你们怎么知道,新后所为就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呢?”秋水之瞳在合上的眼皮子底下,溜溜一转,孟芸笑道,“芙蓉,你再仔细想想,新后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让你们下旨征召秀户的呢?”
立于下首的芙蓉禁不住粉面薄嗔:“还能什么情况下,都说了是在紧要关头嘛。原本还聊得好好的,想着怎么从公主们手中将虎符调来,后来宫娥来报,说是静肃宫的那位要找娘娘。绿汀不过劝说几句,结果皇后娘娘当即就变了脸色,说要征召秀户……”
虎符?征召秀户?难道她是想……
芙蓉刹那掩口,不再言语。
孟芸这才坐起身,手执纨扇,轻轻扇动着说道:“这便是了。芙蓉,你不要小瞧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心思单纯不代表她就头脑愚钝。你看,登基不出一月,她就敢如此的雷厉风行,单只这份气魄而言,就不是你我二人承担得起的。好好地去完成她吩咐的任务吧,我看哪,这一会儿的功夫都要变天了。”
出了抱厦,真如孟姑姑所说,院子里下了零星的一点小雨,虽不能解暑,却将天地都洗净了铅华,还原了本色,
芙蓉怔然的弹指,点落芭蕉上残留的积水,露出新绿的叶子来,眸间一点笑意却逐渐深沉。
领命将行宫安置的百名秀户抄了人烟稀少的小径带到绮罗宫来,路上心思百转,玲珑剔透如紫菀,显然也明白了蕖罗的心思。
戒备的将宫娥挥退干净,紫菀附在蕖罗耳边小声回道:“娘娘,秀户们已经来了。”
蕖罗点头,示意全部带进殿里。
几乎是清一色的朱衣墨冠,神思恍惚的看完这个美艳妖娆的,又看了看那个清丽脱俗的,再不然就是相貌伟岸的,一时间品种齐全的各色美男子直叫蕖罗感慨艳福不浅。
紫菀皱眉扯着她的衣袖,将她唤回神,低声耳语:“人都到齐了,娘娘想的那个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什么行不行?”蕖罗眼睛仍在一众美男子的身上打转,“都到这份儿上了,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啊。对了,你帮忙看看,哪些是直接就能调来绮罗宫当侍卫的,哪些是还需要后期锻炼的,最好编成小组,每组固定好人数,以后执行任务来也方便的很。”
“这倒是。”
紫菀点点头,忽然看见窗外闪过一道影子,心下暗惊,忙忙在秀户们齐刷刷的目光里追出去,一看究竟。
大殿里陡然剩下了蕖罗和各路美男,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讪讪的笑着,蕖罗为了缓和气氛,只得开口道:“那个……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蕖罗,就是……”
“奴才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哎,不是……”被从中打断的蕖罗,呆呆的望着百名男子面色平静的屈膝下跪,一同山呼万岁。
沮丧的叹口气,自己的皇后之名原来竟是传播了那么远呢。
挥手让众人平身,蕖罗叹口气,径自坐下来托腮自语:“都这么个态度,我要怎么把你们派上用场呢?”
殿里鸦雀无声,只有香炉里燃着的轻烟微微浮动,她的声音虽小,却架不住有人天生耳力好。
瞥了一眼身侧屏息的诸位秀户,当中一位着朱衣墨冠,横插碧玉簪的男子轻轻迈步出来,叩首说道:“娘娘,敢问一句,要把奴才们派到何处?”
啊?沉浸在自身思绪里的蕖罗,听得有人说话,猛然抬起头,只见濯濯如月柳的一个少年,点漆似的双眸正落在自己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