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墨色的线条在洁白的宣纸上曲折回旋,勾画出一位一身唐装,恍若九天上仙的女子。
和玉恭看着挂在墙上的这幅画——她的画像,心中疑问重重:她敢肯定,这画上的人就是她——即使经历过时间的洗刷,她也能肯定,在身陷宋朝的那次见到的那幅画《和庶公主图》正是她眼前的这幅画!可是在宋朝,她,奥凯利和玛丽安可是亲眼见证了那幅《和庶公主图》散发出了时空碎片的力量……可是,为什么如今这幅《和庶公主图》就挂在她面前,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时空碎片的波动?难道……此图非彼图?又或许是时空碎片尚未附着到这幅画上?
和玉恭看着画上和自己像足了九成九的脸,除了满脑的困惑,更无端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无力感……仿佛是一个长期在外的旅行者,有一天突然想家了,却发现无法找到回家的路——感觉……很糟糕。
此时她正在她自己在大明宫外的府邸中,悠闲地享受着当公主的生活。她的感觉没有出错,那跟在阎立本身边的青衣男子,正是变了装的玛丽安。而那日阎立本自动请缨为她画画后,那幅画很自然地落到了她手上。
就在和玉恭专注于研究那幅画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玉恭,快来,快跟我来!”奥凯利大步跨进了房里,他一身暗紫色的对襟长衫,一头墨绿色的短发无风而动,与古代男子又长又黑的头发相比,实在是又特别又怪异,又帅气。他看见和玉恭呆站在画前的情景,眉头不觉一皱,而后他上前拉起和玉恭的右手就往外走。
“嘿,奥凯利!你要带我去哪儿?”和玉恭跟着奥凯利出了房门。奥凯利拉着她的手,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暖人的温度轻扣住她的手,仿佛……无意间从时间的空门闯入春季的雪花,带着感动与无畏融化了自身……
“一个地方,”奥凯利回头对她灿然一笑,然后拉着她往府邸深处走去,“那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最后,奥凯利在府邸中的一个荷花池前停下。宽不过十五步的池子里,绿得仿佛在发亮的荷叶层层覆于其上,一杆杆的粉色荷花嵌在其中,闭合着的花骨朵仿佛含羞而立的亭亭玉女,尽显无限风情。清晨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淡橘色的光芒散在空气中,又仿佛折射出无穷的幻影,眼前的一切,仿佛成了印象派画师绘出的一幅画。
“奥凯利,你这么一大清早带我来的地方难道就是这里吗?”和玉恭佯怒道。不是她不解风情,实在是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下,她很难有心思去赏花。
“嘘……你听!”奥凯利道。他看着满池含苞待放的荷花,脸上尽是莫测的笑容。
和玉恭看着奥凯利的侧脸,脑中突然闪过以前在一部小说里看到的一句话:
我喜欢的男生,有着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
叭!
一声轻微的脆响,突兀地在空气中震荡,一下子就打断了她的遐思——她的脸颊一红,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叭!叭叭!
阳光强烈了些,满地的荷花,映着橘色的暖日,就在她眼前,一个接一个地炸开!
那是比绽开时惊天动地的烟花更为震撼人心的美丽!仿佛魔术师手下施展出的如梦如幻的魔法——不!比那更真实——无可比拟。不够,远远不够!
就在和玉恭被眼前的美景震惊得呆愣住的时候,耀眼的阳光一闪,一道白色的光芒正好刺进她的眼里。她看向池中那个发出异光的荷花,伸手捅了捅身边的奥凯利,指着离她最近的那朵荷花,问道:“奥凯利,那朵荷花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奥凯利看了一眼和玉恭,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向那朵荷花略一扬手。荷花挤开碧色的荷叶,缓缓向他们漂来。奥凯利俯下身,从从荷花上取下一样东西。
和玉恭凑上前去看,发现那是一枚草绿色的蓝田玉手镯,深邃的绿色里氤氲着团团锦花,在阳光下透着暗绿色的光泽。
“奥凯利?”和玉恭不解地看着奥凯利。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肯定是他的杰作——只是,她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我看着好看就买了,”奥凯利无所谓地笑笑,说道。他拉起和玉恭的手,把手镯套到她手上,“我在上面下了一个召唤魔法。要是以后你找不到我的话,轻轻摩擦一下它,我就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哦?”和玉恭看着套在手上的手镯,看着奥凯利的眼神,失笑道,“你以后可是随传随到啰,那么你岂不是变成了我的守护神了?”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守护神。”奥凯利看着和玉恭的眸子,灿烂地一笑——那一笑,仿佛聚集了世间所有的光辉,耀眼得让和玉恭睁不开眼睛。
“咳!那个……怎么这几天都不见玛丽安呢?”和玉恭轻咳一声,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玛丽安自从在阎立本给她画像那次与他们相认后,偶尔也会来公主府看看他们,但这几天,她的行踪似乎越来越诡秘,现在,他们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她了。
“别紧张,玛丽安虽然不会魔法,但她可是云国之都太院的前任院长——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奥凯利淡淡地说道。
然而,他一句话刚说完,如雷鸣般的纷乱脚步声突然响起。他们抬起头,惊讶地看见一大群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冲进了这个窄小的庭院里,而为首的正是尉迟敬德。
“你们这是做什么?”奥凯利挺身上前,有意无意地挡在和玉恭身前,对尉迟敬德皱眉质问道。
“你们的同伙安利马企图潜入皇宫偷盗传国玉玺,现本将军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缉拿你们入宫问罪!”尉迟敬德一脸怒容,一把明光晃晃的剑指着他们,骇人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不可能!玛丽……”奥凯利听罢,长袖一甩,怒不可遏。他瞪着尉迟敬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噼里啪啦地交战得正激烈。
“奥凯利……”和玉恭扯了扯奥凯利的袖子,她从他身边探出身来,站到他身边。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尉迟敬德,又扫了一眼周围有意无意中围拢过来的士兵,还有周围屋顶上潜伏的弓箭手,心中隐隐透着不安感——这样的阵容,似乎是高看了他们,“尉迟将军,你好像不仅是为了捉我们吧?”
“你果然很聪明——可惜太晚了。”尉迟敬德说道,他一扬手,周围的士兵迅速运动起来,杀机立现!
“为什么?为什么!”和玉恭不甘心地问道。她和他无冤无仇,可是他却想置他们于死地,实在是很难理解。何况她已经对所有的生死关头麻木了,因为每次杀机出现,她手中总会握着时空碎片,然后她总能在最后关头离开那个时空……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她还没有找到时空之轮……难道,这一次,她会走到生命的终点吗?
“哼,我要抢回属于我的一切!”尉迟敬德狠狠地瞪了一眼奥凯利。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伏在屋顶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利剑划破空气向他们射来,同时包围着他们的士兵举剑逼向他们,似乎想把把门困死在这里。
蓝色的光芒一闪,剑雨射到和玉恭和奥凯利前方数寸时就突然撞上一道蓝色的屏障,纷纷折断!这是奥凯利的保护屏!
“快走!”奥凯利挡住了第一拨剑雨,左手立马拉住和玉恭的手,右手变出一柄普通的剑(她突然想起,奥凯利的银剑已经被魔界之王满斩断了),带着她冲杀出去。
奥凯利带着她冲到马厩,抢了一匹马。两人跃到马上,奥凯利拉起缰绳,驱马向府外逃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砍下他们人头的,赏白银一万两!”尉迟敬德见到口的鸭子快要飞了,大喝一声,牵上马厩的另一匹马,也追上来。
奥凯利赶着马,和玉恭就靠在他怀里。他急速的心跳和着灼热的汗水,透过他的胸膛传到她心里,他沉重的喘息声就在她耳边……她突然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不用魔法脱身呢?而且,奥凯利是魔法和武术双修的,照道理来说,身体应该是很好的,为什么又会喘得如此厉害?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些,奥凯利突然猛地一拉缰绳,他们座下的马挺身一阵嘶吼。她抬头望去,竟然看见在他们前方立着一队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他们堵住了通往城外的城门,似乎已在此等候多时。
前有敌人,后有追兵——怎么办?
还没等和玉恭反应过来,奥凯利眼中突然厉光一闪,他挥起手中的剑,剑身发出一道白光,他驱马冲上前去,直直冲向前方的骑兵!
铿锵的兵器激撞声响起,奥凯利已经和那些骑兵混战成了一片!
和玉恭躲在奥凯利怀里,她的眼睛已经被他用一段从他袖子上撕下来的布条用魔法贴住了,偶有湿热黏糊的液体滴到她额头上,她暗自祈祷,心中纷乱如麻。
突然,她身后的奥凯利身形猛然一滞,然后有滚烫的液体滴到她的右肩上,透过薄薄的衣物,烫到她的肌肤上。她心下一慌,想要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突然他们座下的马又是一阵嘶吼,喊杀声更为大作,噼里啪啦的兵刃激撞声过后,他们座下的马突然急速奔跑起来!
难道他们逃出去了?
和玉恭急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稍一用力,从脸上扯下布条,然而,当她往身后看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