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日傍晚,和玉恭从卧房里走出来,迎面便看见了戴着锦帽,身披狐裘大衣的耶律倍。
“今天是元宵节,你跟我到北镇走一趟吧。”他叫侍女扔给她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冬寒,你穿着吧。”
和玉恭接过狐裘大衣,随着耶律倍,连同侍卫,一行八人往闾山下走去。
经过近半个月的疗养,和玉恭的伤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记得有一次她偷听到侍女说话,说她那天出现的时候是从天上掉下来摔到屋顶上的,又从屋顶滚下来,本来身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再加上这一摔,本是已死之命,不知道是耶律倍医术高超,还是她本身有神术护体,断气的第二天,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其恢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和玉恭初听到这样的言论,本以为她们无聊过头闲磕舌根,恐是夸大之词,但事后连最不可能扯谎的耶律倍也说了“Yes”,而无论她怎样思考,都想不出这问题的根源,最后只好作罢。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她的伤基本痊愈后,耶律倍却迟迟没有向她提出让她走之类的字眼,于是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般不好意思,又百般高兴地住了下来。
时正值正月十五元宵节,耶律倍领着她来到北镇上。此时夜幕虽已降临,但镇中却亮如白昼,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往最热闹的集市走去,只见目及之处,尽是盏盏千姿百态的花灯,橘红色的光,一直亮到天的尽头。
“想不到这汉人的元宵节,竟热闹如斯。”耶律倍便悠悠地走着,边细细观赏着路两边的花灯。
“少见多怪!”和玉恭撇撇嘴道。就连她这个“穿越人”都表现正常,他一个正牌的“古代人”怎会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各位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满春楼的花魁大赛,请大家多多捧场!”一声吆喝,和玉恭看见离他们不远的一座灯火灿烂的楼前(这里哪座楼不是灯火灿烂的?)搭了一个台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上面向大家招呼道,然后她就看见不少男人往那台子下涌了过去。
此时,就算是像和玉恭那样反应迟钝的也知道是什么事了:花魁大赛?我看是青楼在招客人吧。她正打算和耶律倍一起走开,那老鸨的下一句话就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今天我们满春楼来了一位碧发碧眼的绝品,大家等一下千万不要眨眼。谁出价高,就能抱得美人归。”老鸨向旁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乐呵呵地走下了台去,“现在请碧儿姑娘上场!”
和玉恭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位“碧儿姑娘”“风情万种”地走上台来,高挑的身材,如雕刻般完美精致的脸同时透着妩媚与刚毅,墨绿色的长发在风中恣意飘舞,他墨绿色的眼睛轻轻一眨,恰似满江春水临风一荡,一身天蓝色的纱衣穿在他身上,竟只觉他天然绝代,似仙似神——没错,那“碧儿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奥凯利。
和玉恭震惊地看着站在台上的奥凯利,大脑已经完全报废,正进入粉碎程序。
“碧儿姑娘是我的,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滚远!碧儿姑娘当然是我的!”
“是我的!”
“不,是我的!”
奥凯利轻轻往台下一瞥,台下立刻沸腾起来,各人互不相让,就差打起来了。
“Iamwaitingforyouwithstandonhigh.”正当台下的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站在台上的奥凯利朗声说道,声音清晰而悠远。
“碧儿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地看着奥凯利。而他却毫不理会,眼睛一边焦急地在人群中扫视,口中仍在一遍一遍地说着那句话:
“Iamwaitingforyouwithstandonhigh.”
然后,他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目光定在人群中的某人身上,一脸惊喜。在下一秒,和玉恭就感觉到自己被挤进了一个人的胸膛里。
“为什么不回答我,嗯?我站在高处,就是为了让你看到我,为了等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奥凯利埋首在和玉恭脖间,语气里的埋怨真真切切地扎进她的心脏里。
她能告诉他,她是被他的美貌惊得在原地石化了吗?她能告诉他,她是怕万一她上台,就会被“碧儿姑娘”的超级粉丝团打下台来吗——肯定不能!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和玉恭好不容易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一身女子的装束,心里强压下笑意没让它爆发出来。
“我和玛丽安找了你近半个月却没发现你的行踪,所以玛丽安教我用魔法占卜——占卜结果说你会在今晚出现在这里……”奥凯利说道,低头看了看身上蓝色的衣裙,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懊恼,“我……都是玛丽安出的馊主意!”
和玉恭再也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谁知道呢?未来赫赫有名的武打演员,今天竟穿着女装和女人比柔媚?!平时看奥凯利也不像是那种脑子进过水的人啊,为何今日却如此糊涂?
“那个,他是谁?”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奥凯利轻咳一声,看见一直站在和玉恭身后“观戏”的耶律倍,于是指了指他问道。
“他是耶律倍,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和玉恭说道,转过头对耶律倍笑了笑。
耶律倍微笑着,不可置否……竟然是……朋友吗?
此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他们看见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小童坐着露天小轿,由四人抬着,被众人如群星拱月般迎了上来。
“三天后午时三刻,玛拉大师为最后一个有缘人占最后一卦。”小童说道,众人一下子议论纷纷。
“为什么是最后一卦?”
“我师父即将驾鹤西游,能在此时再开一卦已是极为不易,”小童小眼一扫,底下众人立即噤声,“三天后午时三刻,我师将在医巫阎山设五谷十二险,最后能到达须弥洞的将能得到我师的最后一卦。”
小童说完,一挥衣袖,让众人把他沿原路抬了回去。这架子,端的忒大。
“这个小童,不简单。”奥凯利看着那小童渐渐远去的背影,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