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萧昱,疼,疼……”我紧合着眼,下意识的低泣,疼的死去活来。
“我送你去医院!”萧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脸色铁青。
呼吸间的空气带着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道,萧昱靠着急诊室外的纯白墙壁,心情烦躁的焦急等着。
乱!
这段时间,他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乱的一塌糊涂,现在却连家里这个都莫名其妙肚子疼,如果是放在其他时候他也不会想多,可偏偏在这多事之秋,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脑子却不受控制的老把小丫头和绝症联系在一起,那种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世上亲密爱人的惊恐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
“砰!”转身,发泄性的一拳打在墙上,关节上的皮被深深蹭破。顿时,墙上留下一个血拳印。
晦气!最近真是该死的晦气!
“诶,你这人干什么呢,有病啊!有病去神经科,少在这发疯破坏公物!”正巧,边上经过的一名四五十岁的护士撞见这幕,双手擦着粉衣大褂袋,见那雪白墙面上印了个红印,立时尖酸刻薄嚷嚷。
萧昱陡然转头,本就不郁的眼色陡然寒了几分,冷冷瞟了一眼那护士,继续注视着急诊室亮着的灯,懒得与这种人计较。
“切,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拽什么拽。走,甭理他,有钱人都这样。以前萧凉宇来咱医院时候,那看着温和敦厚,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显摆,瞧咱院长那点头哈腰的模样儿就知道。这人我以前见过,好像是萧凉宇儿子,那会儿那个继女住院天天在医院守着,狗眼看人低惯了。
萧凉宇犯了事,这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收敛收敛,拿着几个钱臭屁。以前那个继女住院时候,咱里头新来的实习生小李可是让折腾的瘦了十斤,整个就一尿桶,白天黑夜的折腾。小李愣是被折腾的那眼睛啊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似的,真惨。我听说,这次里头的还就是那尿桶,估计是老子出事给吓软腿了……呃,你!”
另一名上来差不多年纪的护士手上端着一放了些药瓶针筒的托盘,快步走到前,带着有色眼镜瞟了萧昱一眼,就与那第一名护士一路嘀咕着离开,眼底满是蔑视,说着说着却突然被两名黑人保镖给拦了道摘了她胸前的工作牌,那大块的个头顿时把她给吓得噎了口,惊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你侵犯了名誉权,我们将会对你提起诉讼。”其中一个保镖以不太熟练的中文简洁通知她一声,随后冷酷离开,留下那护士惊恐口呆。
萧昱冷哼一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萧家倒了,有他萧昱在,萧家和他的老婆还轮不到外人诽谤侮辱!
别怪他小题大做,谁让她口无遮拦!
况且,外头的舆论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这一次权当是杀鸡儆猴,看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虽然治标不治本,至少还能瞒段时间,要真闹到小丫头跟前去,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正思索间,急诊室大门开了,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是什么原因?”病床从里面推出,萧昱立刻迎了上去,见我脸色依旧惨白,冷汗直冒,身子仍有些微挣扎,刚才就没舒展开的眉头越发紧锁,焦急询问。
“病人怀孕四周,以前有滑胎,对子宫造成了一些创伤,胎位不稳,呈现出流产迹象,好在送的及时,孩子算是保住。”主治医师摘下白色口罩,神情疲惫,说。
孩子?
萧昱当场有些懵,心里没有一丝准备。
这段时间实在大大小小的烦事太多,烦的他都忘了自己可能随时都会当爸爸。可现在……
这孩子就像是一道劈开黑夜的曙光,在最近一连串的混乱与晦气中以一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的方式带着生命气息突如其来,来的这样突然,又是这么及时,不仅为他那份心中忧虑灌了一剂强心剂驱散心底阴霾与疲惫,更让他一下子觉得充满了力量,想要向孩子证明他选择他当爸爸是十分正确的决定!
初时的震惊渐渐被一种充满力量的喜悦所代替,他冷峻的脸上渐渐浮上一层柔和之光,深吐一口气,看着眼前人腹部的眼温柔的像是要溢出水来。
天无绝人之路,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
这就是一颗定心丸,可以让他放手一搏毫无顾虑的定心丸!
亲人,他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一个有嫡亲血脉联系的亲人!
“越越,我们有孩子了。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放手,连云澈没有机会了。”他扯着轻笑,半躺着挤在窄小病床上,轻轻捋着还在昏睡中我的发,整个人如释重负,脸上辉映着日光灯白色的朦胧。
“先生。”突然,外头的一个保镖敲了敲门。
萧昱小心下床,行走间连脚步都轻快不少,掖上房门,走开几步,低声问,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柔和,“怎么回事?”
“先生,他过世了,警方说是自杀。”
脸上的柔和陡然凝结僵住,心猛地往下一沉,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拽紧,闭目深呼吸。
虽然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可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的猝不及防。
“你们留在这里,她要醒了,就说我马上回来。不许她看电视,尤其是新闻!”之前那罪名就有些蹊跷,现在他又狱中自杀,这到底是不是自杀还有待考量,而且他这一走由不得他浪费一点时间,匆匆丢下几句吩咐,萧昱就严肃着脸色急急出了医院。
虽然,那层父子关系早就形同虚设,但既是他给了自己和丫头生命,事发后没有强硬保他算是把新帐旧账都扯平了,那么他就不允许萧家就这么背了黑锅,让人给算计。或许萧凉宇这一生确实做了不少坏事,但就这件被指控的事却不一定是他做。依照他对萧凉宇的了解,萧凉宇办事非常狠辣干净,从来不自己动手,并且斩草除根,没得会在这件事上昏头到这个程度。现在又搞狱中自杀,是以死明冤还是其中另有猫腻,他现在还说不清,只有去了现场才知道。
只不过……最近偏偏又和夏年坤结了怨,这事就算不是自杀,既然是在他手上出的事,夏年坤肯定会咬定是自杀。如果是他杀,在狱中被他杀,受害者还是没有定罪的政府官员,那他夏年坤肯定会被革职,所以夏年坤还是会咬定自杀,因此萧昱对留下的线索不抱太大希望,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查。
当萧昱赶到现场,拘留所的一间普通牢房时,还没走近,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案发现场本就在拘留所里,所以现场人并不是太多,不过依旧引了不少在此工作人员的围观,关押在周围的一些犯罪嫌疑人有的脸色惨白被吓得不清,有的靠在牢门口不住惦着脚尖想要一窥究竟,更有的在起哄想要闹事,嚷着警方赶紧把现场清理了不然会有冤魂出没云云。
拨开围观人群,隔着警方拉开的隔离带,可以清楚的望见里头景象。
他靠着墙角,坐在地上,闭着眼,神情不甘,靠着墙角的一边有猩红的血从他似乎有意遮掩到墙角不让人发现的右手上一路流出,沿着墙壁汇聚成一条小流,从这个长方形监牢的一边转过直角流到另一边直到牢门口。而他的左手边的牢房石灰地上则清晰的写着一个“冤”字,以血写成,歪歪扭扭,似乎是用左手写的,因为左手的食指指腹上明显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边上是一块沾了血的碎碗片。
曾经叱咤风云在上海翻云覆雨的人物,现在却陡然以这种方式在这样地方结束了自己生命,萧昱在感到一种心情不能否认的沉重同时,更有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慨。
人已过世,昔日的那些恩怨纠葛心结都在一瞬间没有了意义,而自动在心口结痂脱落,只剩下几条难以磨灭的淡淡疤痕昭示着那曾经的针锋相对。
萧昱从来不承认萧凉宇是个好人,但是当这个人走到了生命尽头,以这种极其屈辱的方式结束生命时,那种纵使他再不愿意也无法磨灭的父子之情微有波动,心中难免会起恻隐之心。
萧昱一直都知道,比起自己的母亲方兰,萧凉宇更能称的上是一个好父亲。或许他对自己的女儿是残忍的,但是对他这个儿子却一向都在竭力扮演好父亲角色,一再的纵容和宠溺。
曾经,在方兰过世之前,在知道那个妹妹的存在之前,萧昱和萧凉宇的关系是非常好的。因为方兰性淡,对儿子丈夫都并不十分体贴,反而是萧凉宇拿萧昱当宝贝儿子宠。只不过后来,在知道他有一个妹妹后,萧昱一厢情愿的将母亲的不体贴怪罪到萧凉宇的行为不检点,觉得若不是萧凉宇在外头乱搞,他母亲也不至于会呈现出那种心如死灰万事看淡的状态。也就知道这件事后,萧昱和萧凉宇的关系开始变差。而方兰的死更是加剧了这种裂痕的破裂,加之几次让他撞见萧凉宇不光彩的一面,最终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