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皇与兰皇与安州相见,密谈一天。
黄昏时候,兰皇李绝尘带萧焰从白皇的行宫里走出。
白云舒,红豆,站在路口处,似在等人。
等的是李绝尘。
她还有疑惑,不关两国争战夺取。
只为了,自己身世,她的父母是谁?
其实,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
可,她依旧想问一问。
“哦,红豆。”李绝尘的脚步,鬼使神差地走了过来。
望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愈走愈近,也愈来愈陌生。
初见,十五年的相处争斗,恍如梦般。
她的眼神亦恍惚了。
她不知该叫眼前这个人“父皇”亦是别的。
可除了叫父皇,还应该叫什么。
兰国不是她的故乡。
她只是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异乡人。
无论这个国家多么的富裕,带给她多大的尊荣与尊贵,却无法给她带来故乡的感觉。
所以,“皇上”明显不合时宜。
再者,她已嫁给白云舒,已成为白国的王妃。
“唉——”这声低叹,从她心底深处发出。
“父皇。”红豆终于叫出这个叫了十多年的称呼。
心中亦为之一松。
世界如此之大,能于茫茫人海中相遇并相处了十五年,也算一种有缘。
李绝尘为这个称呼而一楞。
“以你的性情,朕以为——”
“呵。”红豆淡淡地笑笑:“我还是有求于你。”
除了他,这世上,大概再无人得知她的身世。
她想知道,生她的人是谁?
但,他若是不肯说,也无妨。
她只问问。
“我的父母亲是何人?”
“淑妃。”
“不可能,我明明,不是你的女儿。”
“但她确实是你的母亲。”
红豆楞了半晌,始回过神来:“那,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本是朕一名侍卫。只可惜……”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遇到了淑妃,爱上了兰皇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竟大胆到与他苟合。
所以,兰皇盛怒之下将其五马分尸,欲杀淑妃的时候,才发现她已怀孕。
怀的不是皇上的种,孩子是侍卫的。
适逢李绝尘所中之盅,唯初生婴儿之体可转移。
淑妃得以多活数月,于宫外某地秘密生养。
红豆出世,淑妃死。
盅虫,亦在李绝尘抱起红豆的那一霎间,转移至红豆体内。只是无人发现罢了。
这便是所谓的真相。
李绝尘走了,带着萧焰。
自始至终,萧焰没说一句话。尽管有几次欲言又止。
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最初的言情,已然一变再变,终禁不起世俗的变故,这世上,也没有童话般的幸福。
禁得起风雨又如何?命运已经将他们推向各自的归宿。
关联在他们身上的人事,已太多。
当爱情开始变得复杂,便注定一去不返。
剩下的,唯有对彼此的祝福。
夜王府的马车过来了,白云舒扶红豆上马车。
这时候,有内侍官跑过来道:“夜王殿下,白皇请你进去一趟。”
“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便来。”白云舒对红豆道。
“嗯。”她低声回答。
平生第一次这么低眉顺目,像一个女子。
她坐在马车上,缓缓闭上眼。
穿越,兰国,十几年的光景如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现,变远,模糊,现代的许多事情,突然都想不起来了,城市的模样,电灯的光,还有衣服的款式,形色的潮流时尚,同学朋友的名字和面目,渐渐远了。
从没有一刻,心如此刻宁静而安谧。
这是种何样的心情?
累了?亦或终于看淡,一切都是浮云。
这句话讲时容易,真正的体悟到时,却沉默无言。
有轻微的声响响起。
她睁开眼,白云舒已弯腰走进马车,在她身旁坐下。
“启程,回夜王府。”他对驾车的车夫吩咐。
红豆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谈了些什么?白国和兰国,要打仗了吗?”
白云舒将手揽至她的腰际:“不,父皇明天便回宫。”
“哦?”她似是一点也不惊奇。
白云舒道:“兰皇有盅毒的解法,只用安州做交换,他至死也不能忘怀那一败。虽然,父皇给他下盅是一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输了,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遭此惨败,难怪会记恨这么多年。”
红豆的眼睛,再次闭上。
真的累了。
十几年的记恨,怎会不累。
李绝尘辛苦设计了十六年,只为了一个安州,说出来,自会令人难以置信。
只是,她信。
也许初衷,是有过太多怨恨,有着太大的报复计划。然而时光的逝去,人事的变迁,一年一年地成长成熟,那些耿耿于怀的东西终究也会淡去。只是计划已经开始,决不可能半途而废,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年月里,曾发生过怎样不为人知的事情,不了了之,不是他之作风,一代君王,亦不会任由心血白费。况且,记恨与不甘只是淡了,并未完全消褪。
所以,白皇必须中盅毒,安州必须成为兰国的版图。
这是李绝尘最后的退步。
白皇只所以也会退步,把安州交出,心路变幻,只怕亦是如此。
这可真是两个神奇的皇帝。
“有一首歌你听过吗?”她突然问白云舒。
“什么歌?”他道:“你写出来的歌,我全部收藏都有。”
他喜欢音乐,与她,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她仍闭着眼,沉吟了一会儿,方道:“蝴蝶吟。”
他没听过,因为她还没把这歌写出来过。
她决定了,回到夜王府后,尽快把那些还没来得及写出的歌曲全部写出来,她怕记忆消失,害怕有一天,连她自己都会忘了自己是一个现代人。
“我唱给你听。”她睁开双眼。
他点了点头,面上一片详和宁静:“好。”
“一冬梦魇扫尽一秋黄叶,春水涓涓唤不醒睡意倦倦。
独我在这复苏时破茧成蝶,蜕变后再看气象万千。
缠绕缱绻曾自缚的丝线,春水潺潺载着往事已走远。
唯我驻留在谁家窗台停歇,百花争艳我却自幽闲。
这个世界原来不过只是微小的视野,所以折断蝶翼也要飞到无际无边。
待到山花烂漫时节我才起舞翩翩,犹恐落花未偿遂人愿。
繁华世界是奇妙的错觉,还是我们太过自恋的情节。
当美丽还眷顾在我们身边,是否搁炫耀住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