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行道:“公主以为呢?”
红豆道:“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龙天行微微一笑:“说实话,我还真想与公主合作,只不知公主是否狠的下心?”
红豆心中冷笑,知道他所说的狠的下心指的是什么?在龙天行看来,无论李绝尘做了什么,终究是她的父亲,所以才这样问她。却不知这些年来,红豆心中实在已恨极也怕极了李绝尘,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凭自己的努力想要逃离皇宫,却忘了世事多变,龙天行的突然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转机,李绝尘与他之间,似已势同水火,李绝尘想要消灭逍遥庄,龙天行除了奋起反抗外,难道就不会想到一劳永逸的方法?
想到这儿,她问道:“那要看龙庄主想怎么与我合作。”
“我当然希望公主能帮我铲除敌人。”龙天行道:“我帮了他这么多,没想到他利用完我之后,就想将我铲除,说起来,实在是心寒。”
红豆道:“庄主若真心与红豆合作,不妨把你们之间的恩怨说出来,也好让我相信,庄主是真的与皇上决裂了。”
听了她这话,龙天行看着她,沉默片刻,又回头看了小磨子一眼,忽然道:“你出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我与公主有话要谈。”
“是。”小磨子躬身答应,推门而出。
红豆伸头向外看去,门却马上又被小磨子关上了。
她只好又静坐,看着龙天行。
龙天行支使开小磨子,难道有什么秘密要告诉自己?
小磨子出了门,龙天行却伸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桌子对面,一杯拿在自己手里,竟悠闲地喝起了茶。红豆琢磨不出他想干什么,说了这么久,她也渴了,因此,也不待他让,自己走上前去,抓起茶杯就喝。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起了茶,龙天行,竟再也不提他与李绝尘之间的恩怨。
他不提,红豆也不着急,她悠悠地道:“这茶可真好,比宫中的都好,龙庄主果然好品味。”
龙天行道:“公主夸奖了,一般而已。”
见他一点也没有再提起与李绝尘之间事的意思,红豆眼珠一转,又道:“这么好的茶,连宫中都没有,不知庄主是从哪儿弄到的?”
龙天行道:“谁说宫中没有,只是你没喝到罢了。”
“庄主的意思是,父皇并不宠我,把好茶都自己喝了?”红豆终于把话题转移到李绝尘身上。
龙天行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不会选茶。”
听了这句话,红豆差点气结。
转念一想,龙天行明明说要告诉自己与李绝尘之间的恩怨,也把小磨子打发出去了,为什么他反而什么也不提了呢?难道,莫非?
她突然嘻嘻笑了起来。
龙天行一怔:“你笑什么?”
红豆道:“我笑庄主好深的心机,竟会用如此方法对自己的下属进行试探。若是小磨子此刻没有去打探消息,想必庄主就会怀疑他背叛自己了。”
“不。”龙天行道:“他若敢在外面偷听,现在他的脑袋便已没有了。”
听到这样冷厉无情的话,红豆心中一寒。
龙天行端着茶杯,道:“或者我的过份小心,让公主笑话了,只是这些年所经所历,无不充满了危险重重,是以不得不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小心行得万年船。”红豆道:“庄主怀疑什么?”
龙天行道:“怀疑他们已投靠了皇上,背叛本庄主。”
说话间,手上用力,一个完好精致的细瓷茶杯,立即碎了一地。
红豆无动于衷,在一旁看着,也不惊呼,也不阻止。
龙天行弹了弹手上粉末,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方抬头看着红豆,道:“当年李绝尘还未当上皇帝时,只是兰国众皇子中无权无势的一个,因为他的母妃,在宫中并不得宠,所以他本人虽有精明才干,却也一直不得皇上重用。那一年他游历江湖,哼,说好了是游历江湖,其实是在朝中失势。想要在江湖上寻求支持自己的势力。可惜江湖中各大门派,对皇权争斗都向来不感兴趣,说白了是这些人不感兴趣,其实是不敢掺和。谁都知道与皇家中人合作,无疑与虎谋皮,是以他在江湖上行走了大半年,也没结交到多少真正肯帮助他的人。”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
红豆也不打扰,静静地等他继续讲。
“因为他不但是皇家中人,而且还是一个并不得宠的皇子,本身没有多少势力,要把他这样一个皇子扶上皇帝宝座,实在是难如登天。”龙天行道:“稍有武功智谋的人都深知这一点,这也是没人肯帮他的最重要原因。”
说到这儿,他面上神情骤变阴冷。
红豆本想问“那你怎么会帮他”,想了想,他只怕自己会讲的,是以没问出口。
她不问,龙天行果然自己讲了出来:“讲到这儿,公主一定会好奇,别人都不肯帮他,为什么我会帮他?其实也怪我自己,恃才傲物,因为武功高强,又智谋非凡,所以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他来找我的那一天,我本来是不理他的,一个落拓的皇子,我实在看不到眼里。哪知他说了一番话,却让我有点心动了,他说‘我知你武功高强,智谋非凡,却不知你原来是个胆小鬼。’他这样说我,我自然生气,他见我生气,又道‘恃强凌弱,算不得什么本领,一个似你这般优秀的人物,我这样的皇子自然比不上你,只是你敢和能比得上你的人做对么?你可敢呢龙公子?’他如此激我,我更是生气,于是他又说‘扶植一个得宠的皇子登上帝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如何能显示出你之才干?可君若能把一个并不得宠的皇子扶上帝位,那才是你的本事’,听了他这话,我久久没吱声,其实他说的也对,我自恃天下无敌,所向披靡,心中也觉寂寞,常叹没有对手,他这一说,分明是嘲笑我不敢与当权当政者为敌,我哪里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况且自己也有些动心,与他联手,和权倾天下的皇上太子为敌,实在是一件很刺激危险的事情。所以后来,我竟然答应了他。”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回忆往事,显见使他愤怒。
红豆道:“照庄主所说,他只所以能登上帝位,当上皇帝,完全是受到庄主所助?”
龙天行深吸口气,傲然道:“不错,若没有我,他跟本当不上皇帝。”
红豆道:“那庄主是如何帮他登记上皇位的呢?就凭你二人之力,便能打败皇上与太子?”
“那是自然。”龙天行道:“之后经我布局,令太子得罪皇上,皇上以为太子有反意,大怒之下将太子问斩,**羽一网打尽,寸草不留,整整一个月时间,帝都如同被血洗一般,血染长空,太子一党彻底被消灭,他趁机而起,得到皇上信任,又用毒药毒死先皇,自己登基做了皇帝,世人心中虽有所怀疑,却不敢说出来,他登基后雷厉风行,粉碎朝中多派党系,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六年前,更是意气风发,妄想攻打白国北方大城安洲,交战三个月,屡攻不下,战事一直持续到那年深冬,大雪铺满山川大地,他的三十万大军在一个深夜遭人突袭,将帅被擒,败的一踏涂地。之后他回到兰国,再不提攻打白国之事,专心于富国强兵之道。”
“那庄主呢?”红豆问道:“庄主给他帮了如此大忙,他就没有封你一官半职。”
龙天行冷笑道:“公主会这样认为,我并不奇怪,大多数人若听到这里,也会认为我帮了他大忙,此时该是他好好报答的时候了。”
红豆笑了:“那倒未必,我倒觉得,过河拆桥,更像他的风格,况且他有那么多秘密攥在你的手里,只怕有你一天,他都会寝食不安的。”
龙天行一楞,似是没想到红豆竟能想的这样透彻。
他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很聪明,机智,敏感,不愧是他的女儿,现在面对着你,我竟然感到一种寒意了,就如同,面对着他一样。”
红豆道:“但我这个女儿与他之间,还是有隔阂的,庄主完全可以放心利用。”
听了她这话,龙天行又是一怔。
时到如今,连他自己也有点猜不透红豆了。
红豆不给他时间乱想,又追问道:“之后呢?他是如何对待庄主的?”
“之后,哼!”龙天行回过神来,道:“你所说的,全是正确的,他确实是一个过河拆桥之人,不过他知我武功高强,心机智谋皆不在他之下,所以虽然有心除我,却不敢真的行动起来,因为他很了解我,若是激怒于我,我一定会与他拼个渔死网破。是以他登基后,我们还常常来往,他待我极好,基本是有求必应,有一天深夜,我去见他,把酒言欢,他竟叹起气来,我问他为何叹气,他说是为我而叹,说是像我这样的人才,既不愿在朝为官,就应该称霸武林,说实话,封侯拜相并非我所好,但称霸武林四个字却再次打动了我,他见我有些心动,便劝我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是我开设逍遥庄,专门收养孤儿,替他培养十六暗卫,替自己培养所谓势力。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事情有点和我所想的不一样了。他经常让我的人替他去暗杀一些在朝中不服从他的命令的人,或是除去一些他认为潜在的威胁。连十八暗卫到了皇宫,也开始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对他的话惟命是从,却无视我召他们回庄的命令。我终于明白,他这是在彻底的利用我,正好,那时他又向我借人,我派出了巫荣,为了怕巫荣也叛变,我在巫荣身上下了毒。可是没想到——巫荣他竟然还是叛变了我,投靠了他!”
讲到这里,龙天行怒意满面。
红豆心中低叹,只怕你自忖聪明,机关算尽,唯独没算到人心,他虽处处不如你,唯一的强处就是,他看事情,做事情,总是能抓住人心里最强烈的那点欲望,你虽有谋事之才,但他却会谋心,你就算再计谋高深武功超群又如何,终敌不过他能看透操纵你的内心。有人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毒药不是爱情,我却并不这样认为,只有能操纵左右别人心思的手段,才是最厉害的毒药。一般人谋事,操控事态发展,而他却谋心,掌控人心变幻,孰更厉害?不是明显的事情吗。
巫荣,十六暗卫,包括现在的巫过,不都是被他控制了心神么,小说中厉害的邪派人物,用药物来控制人心,他用的不是药物,而是手段,让这些人甘心臣服,如果不是自己穿越时空,窥破隐藏在他宠爱之后的恶毒,绝对也会甘心情愿地认为,他是一个好父皇,而选择做一个乖乖女。
想了这么多,红豆觉得,事情虽很复杂,但已已经日趋清晰,摆放在李绝尘与龙天行之间的恩怨,必会有一个了断。至于自己的身世,或者,会有所揭露也说不定。
龙天行可不知红豆心中所想,他继续道:“我一直以为巫荣死了,因为遍查不到他的消息。所以我虽对他有怀疑,也并未表露,我与他之间,还维持着表面的交好。直到几个月前,他再次向我借人,我想了想,就把自己最欣赏满意的一个弟子派了出去,我本以为,这个弟子不会让我失望,会帮我调查李绝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用我的人,替他都办了些什么事。可令我更想不到的是,这个我最欣赏满意的弟子,也背叛了我。”
“他是谁?”红豆道,同时心也猛地往下一沉。
李绝尘,真的这么厉害么?无论龙天行派出什么样的高手,结果都会败于他手?
“她叫秦芳。”龙天行咬牙切齿:“已经随你的好萧焰前往西北了,路上我派人去问她,却被她与萧焰联手杀死,我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便尾随巫过入宫。”
提到萧焰,红豆面上一震,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神色,道:“你为何不杀巫过?”
龙天行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唉,我是因为,原以为他要杀李绝尘,所以才留着他的性命,没想到,什么都不该留啊。”
“所以你才会怀疑小磨子,庄主现在可有相信的人?”红豆终于明白,龙天行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如果是自己,遭到如此接二连三的背叛,恐怕也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了吧。
“没有,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公主。”龙天行道。
红豆道:“既然不信,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一切。你本来什么也不用说的。”
龙天行叹了口气:“不错,我确实什么也不用说的,可是一个人若心中藏着太多的心事,也很痛苦。”所以,他就说出来了,不让小磨子听到,是因为并非怕小磨子也投靠了李绝尘,而是怕小磨子知道他不信任他。
红豆道:“那现在庄主打算怎么做?”
“现在。”龙天行又开始冷笑:“我想请公主帮我个忙。”
终于讲到正题了,红豆道:“帮你做什么,我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