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天,万籁俱寂,凉丝丝的夜,只有风声时而萦绕耳畔。携芳院内如同外面的天气般透着骨冰冷的安静。
一干美女簇拥着坐在一角沉闷不作声,手拉着手,裙摆连着裙摆,如同被堆扫在院子里的残花,团团相拥,却没了以往的那点生气。
“你们是做给我看吗?这么大个地方挤一堆做什么”徐霞缓步走下台阶,一张脸却看不出怒气,妆也是七凌八落的惨败,应该是刚哭过。
“霞姐,携芳院真的要关闭了吗?你怎么忍心丢下姐妹们”
“霞姐,你再考虑考虑吧,你这一走,我们可就。。可就。。。”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我们无处可去啊,除了流落风尘任人J踏,你叫我们怎么办啊”
玉兰,这位携芳院出名的才女,苏子瞻曾赠于她十个字“婉转如樱花,侧首似海棠”,此刻也失了庄重和礼仪,一脸哀苦,叹气道
“自古红颜多薄命,闭门春尽杨花落。绝滟易凋,好景不长。谁叫我们姐妹们命如纸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大哥,你的戏言灵验了,玉兰在这与你拜别,从此往后,玉兰服侍别人的时候便不能记得你的好(泪飚中。。。)”
“得得得,念给谁听呢”霞姐听得也是心里酸楚,自觉对不起她们,便也只能多给些银两打发了。
这时,坐在最角落的娇兰也走了出来,对着徐霞行了个礼,缓缓道“霞姐,娇兰不怪你,谁都不知道你的苦,可我知道,你追寻你的幸福去吧,有缘自会相见,我便在这为姐姐你舞上最后一曲”
徐霞没来得急阻止,白色裙衣甩将开来,蹁跹起舞,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红唇半开悠悠吟唱,歌中悬然若泣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唱得动情处,却是众姐妹随声附和着轻唱低吟,更加悲戚。这又是给她下的一贴猛药,徐霞落下泪来,不忍再见,转身便跑出厅去,快步来到后院,却又立刻站定,耳旁还有袅袅余音。
“霞姑娘,既然这么难舍,何不找李公子再商量一下”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溶入着关心,见徐霞还在抹泪不禁安慰道“此事确实太强人所难,李公子年轻气盛,一时半会儿也说他不动,但老夫一定皆尽所能,你也不必太过强迫自己”
徐霞轻轻坐在花坛边,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吴老您了,不是他强迫我,是我自愿跟他走,这些年来,天各一方,我累了,我妥协了。他是没长脚的小鸟,停不下来,我便随他去,总不会再抛下我了吧”徐霞心里不禁哀怨,若是能回去,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好了呢。
过往的一切在徐霞心头纷成乍现,一年到头难相聚,东奔西跑却是他不肯安定下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次就吵架,连家都不回了,越想越不安,只怕日久有变数。“我这就上山去找他”做好决定,徐霞反而想开了,从21世纪折腾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既然认定了对方,便只能风雨兼程。
老者一脸白胡须,脸庞上有两道伤疤,仔细一看正是撒秋,他不放心的道“我送你去”
徐霞转身抚摸着老者的手,感激的笑笑“我这身功夫您还不放心么,以后有你在我们身旁,正好可以多说说他,今天晚了,你早点歇着”
老者一想,点了点头,年轻人多多交流,哪有跨不过的坎,自己一去反倒不方便。
徐霞披了件黑色风衣,急匆匆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前院厅里姑娘们已经哭成一片。说实话,多多少少心肠还是硬了些,在二十一世纪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话说夜黑风高,天冻地寒的,一个美艳女子孤身上山说多危险就多危险,这不,强盗土匪没盯上你,老天爷都不放过你。晚上夜行山路,徐霞心里还是有所顾忌,仗着视力好耳力强,步子偏比平时还快了两倍,想早早上山找到那个人好安心。
心越急,事就越多,山间婉延回转的小路,就着天光也就一点点泛白,往细致了看怎么也看不清楚。行了一半路程,很识趣的慢了下来,这可是好几百米高的山坡,摔下去九死一生,危险重重。
徐霞强定心神,提着内力一步一个脚印,没有像刚才那样横冲直撞。毕竟对山路不熟悉,一脚还是踏在了一块松软的石头上,刹那间只感脚力一失,重心下滑,惊慌失措时手臂乱抓却是空无一物。徐霞心中惊骇,内力极聚右掌,形成一股不大不小的气流,往山壁上一拍,脚一蹬,却是减缓了下坠的速度,等她狼狈的落到山底时,额头上的汗珠却已浸入脖颈。险,还没教训他,差点就命归西天。
徐霞看了看四周黑不龙冬的世界,却也分不清个子丑寅卯来,行了一段路,却是越往前行越难走,想起刚刚的场景心里不禁忐忑,这晚上脏东西多,邪气儿入体,还是先找个地方歇脚等天亮再上山,得把今晚的帐一并给他算了,死锂鱼,臭锂鱼(别人叫李俞)。
寻眼望去,徐霞欣喜的发现,前面不远处朦胧中好像有一个小屋,慢慢走得近了,却感觉有三个人的呼吸,不禁诧异,这半夜三更,荒山野岭,却住了这么一户人家,别是什么鬼屋吧,想着想着浑身都抖了抖。她霞姐,前不怕虎后不怕狼,不怕人心不怕蟑螂,最怕的还是这些个虚无飘渺的东西。
“什么人”浑厚苍劲的声音在空旷寂寥的山间回荡,话里带着一丝谨慎。徐霞心惊,此人的五官六感甚是灵敏,相隔十几米竞也能感觉到呼吸时气体的波动,修为不浅,却在这山脚旮旯紧张什么劲,大半夜还在当门神,莫非有什么宝物?
徐霞在昏暗的夜色中轻抿嘴唇,似笑非笑,让她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这个夜不会闲着了。
“二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这只有鸟才来拉屎的地方会有什么人”呆头男自诩耳力不差,性子也比他二哥洒脱,坐在一旁的矮石上烤着红薯,地上一堆灰烬中只剩下点点星光。
高大男子侧耳屏气搜索一番,却又再无气息,便也放下心来“这事可马虎不得,你也谨慎些好。这次爷交待的事一旦办完,咱们兄弟二人便会调离汴京”
呆头男手在膝上一撑站了起来,不悦道“凭什么啊,我们又没做错事,我不走,这好不容易才调回来了”汴京,繁华富饶之地,比边缰塞外不知道好多少去了。
高大男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出表情,想来应该不会很爽,过了半盏茶工夫才开口“你在公主面前已经露过面了,你觉得你会好办事吗?万一出点妖娥子,这是诛连九族的重罪,爷惜才才这么打算。再说,爷这次去的地方可不一般,是信得过咱们,我们应该引以为傲”
听完这话的意思,呆头男一下兴奋起来“随爷一起?”见对方点头,手上长长的干柴禾兴奋的敲打着地面叭叭响。
“这好,咱们有望了”
高大男子不忘泼他冷水“不要想用你那拍马P的计谋讨好爷,把事办好才是关键”
呆头男笑嘻嘻的点点头,心情大好,看着红薯也应该差不多熟了,便狗趴似的跪在地上刨了起来。侧眼望望,高大男无奈的叹口气,他这弟弟,虽学武灵xing不差,但却少了根经,所以他事事得更加提防了。
徐霞在远处听得不太清楚,隐约有公主的字眼,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吧,只听稍矮的男子又说话了
“二哥,要不要给公主送两红薯进去”
“你傻呀,公主哪会吃这个玩意儿,白天好酒好菜伺候着也没见她动筷子,你自己赶紧吃赶紧堵住嘴”
确实说的是公主,难道里面关着公主?俄滴那个神呢,这事儿怎么让自己撞见了呢,管还是不管?惹火上身还是良心泯灭?徐霞心里天人交战。
四更时分,一块巨石从天而来,直指小屋。两哥吓了一跳,高大男子脚尖一蹬旁边石头,借力斜飞而上,右手一捞,猛觉手心一震,双臂隐隐酸麻。把巨石抛到一边,剑已经拔了出来
“究竟是何人,有种的出来一战”回答他的是“嗖嗖”两声,两颗小石头带着内劲飞奔而来,高大男子用刀背一挡,怒道“若是大侠这样未免有失风度,若是隐客这样又毫无意义,何不出来咱们商量一下,看来是有些误会了”
话音刚落,又是嗖嗖两声,更大颗的石子直射而出,直取太阳,哑穴,却是不屑与他对话。高大男子怒不可歇,似泥鳅般蹿了出去“三弟,你留在这照看好公主,咱去看看是什么能人异士”
高大男子一走,徐霞便从屋后现出身来,长长出了口气,呆头男刚有所查觉便已被欺身而上的徐霞点住穴位,动弹不得。
徐霞围着小屋转了一圈却是没有入口,心里一阵惊诧,焦急间,头脑却在快速的运转着。屋顶看似茅草堆砌而成,从上而下一戳即破,那其不是多此一举,直接设个门就好了,房顶定不能进。
而屋子四堵墙壁也是同样的道理,试上一试便就知晓。徐霞捡起旁边一块半大的石头运足内劲掷去,果然坚不可摧,这就是一个封闭的铁盒子。
会不会有暗门?到底在哪?徐霞急得蹉手,时间迫在眉睫。。突然想起那男子单手接下巨石的场景,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当时离得甚远,只知他很轻松的接下大石,对于此人力气之大,心有余腻,原道是这么个道理。
草屋旁那石头却是一个开关,使劲一蹬,屋顶一半竟是上升开来,和下面分离,留有不大不小的空隙。全是用金属支撑,编叉成错综复杂的花纹,正好顶住巨石的一部分力道,而人正是从这隙缝间进入。而屋子四周墙上吊顶内部都布满了尖刺,这一招狠毒,公主手无搏鸡之力,除了保她安全外,这屋应该是建了很久,以作它用。
想清其中关联,徐霞双足一点,借力飞身上屋,两只脚向胸膛卷曲,似肉球般滑了进去。里面倒也没有外面寒酸,样样齐全,想也知道定有暗室,可眼下没时间探究这些。
床上七倒八歪的睡着个女子,打着酣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拦腰一抱,从身上拿出一块似铁非铁的东西往最上层的屋顶四角处一划,竞是应声而断。提气一跃便从房顶穿破而去。
当高大男子追到一棵大树下时,已经感到事情不妙,为何这石子发射方向一层不变,往来间隔有序,想到此处,暗叫声不好,急奔而回,却远远看到呆头男似木头般贮立着,屋顶张开一个大洞对着黑夜无声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