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璟跟着谭姑静默地走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地上发呆。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到了哪里,谭姑等人突然站着不动了。
“参见二皇子!”谭姑道。
“免礼?”司马柬浑厚的声音响起。
韶璟抬起沉重的头,望上司马柬的脸。司马柬冷漠地别过头,转身欲走。他竟然这般无情,此刻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他竟然还不给她好脸色看,甚至还把她当瘟神避而远之。
谭姑见二皇子离开,急忙道:“二皇子。”
司马柬转过身来面向谭姑,韶璟趁机快步走到他面前,对上了司马柬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二皇子,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我现在很需要很需要你的帮助。”韶璟略带着泪水,哽咽着说完这一席话。
司马柬淡淡一笑,苦涩道:“本皇子不是已经帮你了吗?如今你大可回河间王府,与文载双宿双栖了。”
韶璟摇摇头,眼泪直掉。
司马柬走近一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抹了一滴她眼角的泪水。他仔细地端详着那晶莹的泪珠,又轻轻地将那滴泪弹开。司马柬一个优雅地转身后,大步地走开。
谭姑又一次叫住了司马柬。“二皇子,不对啊!”
司马柬没有回头,谭姑又冲了上去,对司马柬屈膝道:“二皇子,奴婢惶恐啊!”
司马柬站定,问道:“何事?”
谭姑道:“二皇子,你不是说他已经是河间王的女人了么,可奴婢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她的确是个处子。”
司马柬倒吸一口气,厉声问道:“谭姑,你再说一次。”
谭姑坚定不移道:“她千真万确还是处子之身啊!二皇子,你怎能给皇后假消息呢?”
韶璟猛然上前,震怒地质问司马柬:“我就奇怪皇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原来是你告诉皇后的。”
司马柬的脸色依旧阴沉,他把王韶璟拖拽到一棵树下,没好气道:“王小笨,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
司马柬气愤地向树杆猛击一掌,那原本残存在枝上的黄叶纷纷落下,几片黄叶悠悠地落在了他俩的头发上。司马柬轻轻地拂下她发间的枯叶。
他垂下头,看着她那微红的眼睛。半响,他生气道:“傻瓜,傻!你还是完璧之身,我父皇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韶璟的眼角又渗出泪来:“我就是王小笨,你骂吧,你笑吧。”
看着她不住地落泪,司马柬的心渐渐软了下来。“我宁可你成为文载的女人,他至少会真心的爱你。进入皇宫,你完全是自寻死路。”
韶璟听他说完,只觉得从今往后,自己再无幸福可言,于是他把头垂得更低了。突然韶璟猛然抬起头来,掠起衣袖,呈现出左臂上的疤痕来。
“你这是做什么,那****说你手结疤会娶你不过是戏言。”司马柬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望着韶璟。
韶璟道:“这疤痕够丑的吧,够吓人的吧!二皇子不救我,就让这道疤痕救我。”
司马柬微笑地点点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救。”
韶璟尾随着谭姑回到了选秀现场,此刻的皇上皇后正一边饮茶一边等候着她的到来。
司马炎不等皇后开口,便问道:“谭姑,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做事一向谨慎,不错分毫。你就当着寡人和众卿家的面,照实说。”
谭姑跪了下来,对司马炎道:“皇上,她她是完璧之身。”
司马炎脸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他大步流星地来到韶璟面前,拦住韶璟的纤腰,开心道:“王韶璟跪下听封!”
王韶璟站着一动不动,郭公公上前轻轻地推推王韶璟的腰,王韶璟借着这股力气,身子故意向前一倾,接着她一个重心不稳,摇摇欲坠的身子倒向了皇后杨艳。她机灵地挥动左臂,故意在杨艳面前呈现出那伤痕累累的左臂。
杨艳扶住韶璟,大力地拉住她的左手,接着把她左臂的衣袖往上一拂,愣是将她左手上的伤疤全都露了出来。
全场的人无不震惊,更有佳丽尖叫起来:“啊!”
大姐韶英也惊讶无比:“四妹,你的胳膊上怎么有这么大一片伤痕?”
二姐韶丽问三姐韶则:“她什么时候受这么重的伤了,怎会留下这么长这么深的疤痕。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皇后杨艳借题发挥:“此女体肤不美,怎能选为妃嫔。”
众大臣也纷纷附和:“是啊!这样的女子断然不能入选的。”
韶璟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有毁。韶璟没有好好珍爱自己的发肤,实在有罪,请皇上治罪。”
“既然你已经知罪,本宫也不再惩罚你,即刻给我离开凤鸣池。”杨艳道。
司马炎气氛至极。皇后摆明了就是来搅局的。韶璟左臂上的疤痕的确有碍观瞻,但是这道疤在手臂上,而不是在脸上。况且衣服也能遮着。
韶璟得令后,心中无限欢欣,却故意压制着笑意,沉稳地向皇后谢恩。“臣女这就离去。”
司马炎急忙道:“慢着!”
韶璟停下脚步,在一旁站好。
司马炎气急败坏地看着杨艳,道:“皇后以为这些美人中谁堪做妃子?”
皇后道:“左芬。”
左芬听后大吃一惊,韶璟也吃惊不小。
司马炎看了看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左芬,她姿色平平无奇,一点也勾不起他的兴趣来。就在这时皇后又道:“皇上,左芬才德兼备。尤其擅长作诗,是天下的奇女子啊!这样的女子正是宫中所缺少的。”
众位大臣也一一道:“是啊!她的诗,写得那才叫好!普天之下,再没有哪个女子有她这般学识了。”
“皇上,左芬德行俱佳,才品上乘。她不为妃,谁堪为妃。”
司马炎恨得牙痒痒,他觑了一眼杨艳,强压胸中的怒火。他走到左芬面前,冷冷道:“左芬,左芬。你姓左?你文采俱佳?很好。”
司马炎又来到杨艳面前道:“你让寡人痛失了一个左才人,如今又补上一个姓左的。”
杨艳知道司马炎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内疚地垂下了头来。司马炎看了看皇后为他挑选的左芬,愤怒道:“皇后有心,为寡人选妃,寡人大悦。就依皇后的意思,封左芬为才人。”
皇后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司马炎又踱到王韶璟的跟前,道:“你,也是寡人钦点的才人。皇后说得对,选妃才学也很重要。”
韶璟哭丧着脸。“皇上,臣女平庸无奇啊。”
司马炎笑笑:“你棋艺不错,留在宫里陪寡人下下棋。”
韶璟只觉得身子又无力了。她偃旗息鼓地垂下头来。司马炎揽着韶璟的纤腰便要离开。
这时皇后急了,她使劲踹了谭姑身边的婢女,那婢女开口道:“禀皇上,方才为她验身,奴婢也在场。奴婢虽没有谭姑有经验,可奴婢可以确性她并非完璧之身。”
司马炎淫心早起,正抱得美人归,居然又横生出了事端。他不耐烦道:“大胆奴婢,寡人看你们是活腻了。”
皇后道:“皇上,谭姑老了,总有失误的时候。臣妾认为,还是再验验身的好。”
司马炎破口大骂,目光冷冷地望着杨艳:“验验验,寡人就让你们再验一次。”
于是韶璟又被谭姑及那两个宫女带走了。这一次,韶璟只觉得她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三个人看她时眼露凶光。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进入暗室后,那位污蔑韶璟并非完璧之身的宫女,对谭姑道:“谭姑,皇后的意思你明白吗?”
谭姑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要她不是处子,有何难。”她来到角落处的箱子边,取出一个盒子来。
说完,那两名宫女迅速拉住韶璟,对谭姑道:“谭姑,你利索一点。”
韶璟突然意识到,她们想毁了她的清白。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韶璟使劲儿甩开那两名宫女。
那两名宫女却死死攥紧她不放。一个宫女捂住她的嘴道:“住嘴,别吵!”
谭姑已经准备好了器械,就在此时,韶璟拼命地咬住那宫婢的手,宫婢由于疼痛松开了手。韶璟借此机会大声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别叫了,姑娘,别怕,不会很痛的。”谭姑压低声音道。
这本是一间暗室,就算她声音再大,传到室外也小得可怜。
谭姑又走近了些,她往韶璟嘴里塞进些布帛,韶璟便再也喊不出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谭姑那凶狠身影向自己靠近。她一边摇头,一边暗声哭泣道:“不要,不要。”
谭姑利索地解开她的丝带,正欲掀开她的罗裙。暗室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谭姑慌忙地丢掉手中的器具。司马柬冲谭姑的肚子一脚踹去。“滚出去!”
“是,是!”三人齐齐回答。
她们三人离开后,司马柬来到角落处,看着抽泣的韶璟,将她口中的布帛抽走。
韶璟害怕的瑟抖着。
她伸手压住那因为害怕起伏不平的胸脯,司马柬温柔地扶她起身,为她整理好袍子,再替她系好腰间的丝带。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很快凌乱不堪的韶璟便被他整理好了。
经过方才的一幕,韶璟整个人都傻了,不住的瑟抖着。司马柬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她依然像木头般呆腻着,久久也不说话。
“这就是皇宫,最凶险的地方。你现在知道这里的可怕之处了吧。”司马柬语重心长道。
司马柬转过身去。“今日我虽救了你,但下次难保也救得了你。”
韶璟终于开口了。“你转过身来。”
她的口气像是命令一般,司马柬转过身来,满脸珠泪的韶璟,哽咽道:“抱着我!”
司马柬稍稍愣了片刻后,轻轻地搂住了她颤抖的身子。韶璟俯在他的肩头,伤伤心心大哭一场,所有的恐惧转化成泪水,湿漉了他的肩头。
她抽泣道:“我好怕,我刚才真的好怕!”
司马柬将她搂得更紧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