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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机山之痛

大罗上仙御天,开辟紫川仙府,创立凡人修仙界,此为凡间佳话,而修仙界则认为,他之所以能立下旷世奇功,乃至广立仙府,得益于他从先师天机子处得五大金仙异宝,炼制出五件神兵利器,一为御天剑,开天辟地无所不能;二为御天衣,刀枪不入水火不融;三为御天靴,飞天遁地如同闲庭信步;四为御天戒,拳脚化光,万般变幻;五为御天令,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御天飞升后,这五件神兵利器开辟了凡人修仙界,也成了凡间一切争斗的源泉。

——《紫仙》第一部《御天》卷首语

**************************************

晚秋,残阳如血,霞光万丈。

江畔,红叶飘飞,顺着一江阔水浩然向东。江心,一叶扁舟轻帆卷,如离铉之箭,急速向东飘行,舟后水浪转瞬即逝,放佛不曾翻滚过一般。

船头立着两人,一老一少,老者年岁过百,一袭白袍,须发亦是白如雪,但仍旧精神矍铄,满脸慈笑,两眼看尽前方风平水阔、峰回路转,乃至上穹云卷云舒、残阳漫天。手持白玉拐杖,杖端悬着一个七寸长的紫葫芦,底有七彩八卦,散着玄光。

那少年面如满月,眉清目秀,身上的青袍让他略显单薄,茸毛未退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他手持弹弓,眼观两岸鸟兽,并不时看向老者,一经老者不注意,他便顽皮的向岸上开打,每每都是惊得两岸鸟兽沸腾,落叶如霜。

说来也怪,小舟离两边岸道皆有十余丈,但这少年却能屡发屡中,无论鸟兽虫鱼,或大或小,凡是被他看中,都会成瓮中之鳖,难以逃脱。

想来除了他射术奇特之外,与他手中器具亦是有关,那弹弓本身虽是古老破旧,但却厚重异常,形如上古三叉刀币,上有残缺的伏羲古文,逢风大浪急,还会发出轻若蚊吟的嗡嗡声。

“淮儿,又在胡闹了?”些许,老者转身,轻声喝到。

“师父,何时才能到天机山啊?”少年咧嘴一笑,扯开话题。他名秦淮,为九天峰九宫门的修仙门徒,身旁那位便是九宫门掌门尊者,还虚后期的修仙者,罗天罡,他是罗天罡的关门弟子。

“九天峰虽在蜀中,与天机山相隔千里,但若想早到,也便是半天功夫,可早到又能如何?!”说到这里,罗天罡仰天轻叹,现出了往日的忧愁。

“早到便可大吃大喝了啊,师父!五大修仙大派齐聚天机山,美酒佳肴自然少不了!”秦淮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五大派每年在天机山聚首一次。

“你就知道吃!临行前答应为师的还记得吗?”罗天罡怒斥中带着慈笑。

“记得,记得,这次只是带我出来玩,并不带我上天机山,一会您上天机山,我自去慈云庵帮您送信给金璧师太!”秦淮一边玩着手中的弹弓,一边随口笑到。

“最主要的是,无论何时何地,有外人在旁,就切莫将你手中的东西拿出来!”说到秦淮手中之物,罗天罡的神色霍然变得有些严肃。

“知道了,师父,你看,这样他们不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哈哈!”秦淮右手捏指,对着左手的弹弓轻轻一指,那物当即闪出玄光,呼啸旋转,且是越来越小,然后飞入他的袖中,顷刻间放佛化为乌有,不提。

见状,罗天罡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继续目视前方峰回路转,眼神中饱带忧思。

次日晨光破晓,已入天机境,神山峭立,仙雾飞腾,山中灵光四溢,想必各大修仙门派早已到齐;山下锦旗招展,人声鼎沸,定是宋帝与宋国百姓也来祭天,平原阔土上,好一番热闹景象。

“好了,淮儿,你我师徒就此别过,去吧!”下了船,罗天罡转身一摆手,镇定的神色中不禁有些黯然。

“哦,师父,那咱们……九天峰见!”秦淮点头,随即转身向南狂奔,嘴角浮现坏笑。

“淮儿!”罗天罡突然叫住了秦淮。

“怎么了,师父?”秦淮急忙扭头,笑得格外顽皮,心中暗叫不好,“难道师父他老人家看出了我的小把戏?”

“往后,为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听明白了吗?”罗天罡说完,转身向北,开始慢登天机山。

秦淮再次哦了一声,心中顿生迷云,师父为何说这话?不就是五大修仙门派聚会吗,怎么弄的跟生离死别一般?

远远看着罗天罡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如往昔的挺拔和伟岸,可秦淮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师父平日里很少废话,很少婆婆妈妈,怎么这次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而且出九天峰之时,他便发觉了这一点,尽管修仙五派年年聚会于天机山,但罗天罡都从不参加的,一直是让大弟子常昊前来,今年才亲自出马,临行的时候还说了句什么躲不掉了,该去了。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想到这里,秦淮双手叉腰,嘿嘿坏笑,本想先假装去慈云庵,奔个半里路再掉头上天机山。

此刻他决定立马就上去!

如此仙家盛宴,怎能路过而不入呢?仙家娃娃们,你们的秦爷爷来了!

初次出山,见到如此繁华场面,秦淮自然是频频驻足,流连欢喜,俨然已将刚刚的疑惑抛之脑后。

行至山腰,已是半空,凡人的足迹越发稀少,多的是山中的灵雾飘摇,仙兽竞走。猛一回首,山下之物皆如虫蚁,东边海涛可见,南北仙山也可远观,就连西天的黑云翻滚亦能一览无余,真可谓是九州之土尽在眼底,也难怪御天会在此问鼎天下、飞升成仙了。

“天机山还真是高啊!这些修仙者还真是无聊,非要选这么高的地方聚会!”待爬到山顶,秦淮已是气喘吁吁。

本想立马找块石头坐下歇脚,可他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山巅浩渺,宛若万里阔土,四处亭台林立,楼阁高耸。尤其是中央,那里立着一处宫殿,古朴巍峨,辉煌如仙府。殿前斜插一柄仙剑,那剑有数十米之长,上刻斑驳古文,堪称仙人绝笔。

长剑四周,五个九龙鼎呈五行阵排开,气派异常。

“哎呀呀,仙山就是气派啊,比我们九宫门的总殿气派多了!咦,不是说聚会吗?怎么一个鸟人都没有?”秦淮绕着那柄巨大古剑绕了一圈,随即皱眉疑惑。

“难道都躲在里面吃仙人果?”想到此处,秦淮当即蹑手蹑脚的朝那威严仙府靠近,为了不被里面的人发现,他还顺手服下了一颗屏息玄丹。

不出他所料,仙府里果然有人,虽然他还尚未走近,但他已经感觉到里面强劲的真气。

很显然,里面的都是高人!

“罗掌门,别来无恙啊!”这时,殿内传来一声长笑,声响如雷。

“师父……”秦淮震了一下,然后轻轻爬到身前的窗户上,透过那一丝缝隙窥探里面的状况。

待他看清,疑惑的发现,里面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人声鼎沸,喜气洋洋,反倒是格外冷清。

殿中一共五人,四男一女,皆是身穿仙家宝衣,手持仙家宝物。因这些人都曾造访过九天峰,故而秦淮能认出他们。

面东的正是天剑门掌门萧碧水,凭一口仙剑——碧霄,威震天下;立于左的是仙灵宗宗主韩仙子,想必她身上那件蓝光耀眼的袍子便是她的看家宝物——寒冰仙衣;再往左便是云月门门主周玄相,尽管看上去老丑无比,但却拥有一身极为诡异的遁地之术,人称玄孙头陀;而站在罗天罡右边的则是幽潭派掌门古城风,身躯巨大,尤是双拳,刚刚说话如雷响一般的便是他。

“呵呵,古掌门别来无恙!”罗天罡站在背对着秦淮的位置,他轻声一笑,声音不大,但却能穿透云层,直上九霄。

“罗掌门,你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九天峰与天机山之间不过两千里,你却用了一天时间,看来你是不想交出御天令啊!”此时说话的是玄**陀周玄相,笑声中带有一丝鄙夷。

“仙途漫漫,有时候走得快未必是好事啊!”罗天罡淡笑。

“罗天罡,废话少说,御天令带来了没有?”见罗天罡所答非所问,萧碧水按捺不住了,高声喝道。

一旁的秦淮则是握了握拳头,这些人怎么这样对他师父?他很想用弹弓打烂他们的天灵盖。

“萧掌门,鄙门丢失御天令已有数十年,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罗天罡长叹一口气。

言及九宫门丢失御天令一事,秦淮虽入门较晚,但也略有耳闻,当今修仙界因御天的五件神器别开一番洞天,天剑门得御天剑而后崛起于太行,为修仙界的泰山北斗;桃花老祖得御天衣开辟仙灵宗,独占蓬莱岛;云月门得御天靴,傲立西岳华山;幽潭派据御天戒,发迹于湘水;而后是九宫门掘御天令,开派西蜀,这便是当今修仙界五大门派。

五大派弟子修炼的虽都是天地灵气,可都因手中神器不一而有所偏重,也正是大道三千,各显神通罢了!

如此上百年,天剑、仙灵、云月和幽潭四派纷纷在与西方三大邪教的斗争中丢失或损毁了镇山之物,唯独九宫门尚拥神器在手。

于是九宫门很快得到了发扬光大,入住西蜀群山,乃至遥控昆仑,可谓是声名远播,一度是凡人修仙界的泰山北斗。

无奈百年前,当御天令传至罗天罡的师父卿云子手中的时候,九宫门历经一次浩劫,卿云子的师兄千绝子不服师弟卿云子执掌九宫,发动内斗,而后叛门,七次伙同西方邪教黑水派围攻九天峰,卿云子战死,御天令失踪,据说是在最后一次恶战中被毁。

故,卿云子死后,命罗天罡执掌九宫门,那时的罗天罡方才十五岁,和现在的秦淮是一般年纪。

没有了御天令,九宫门本飞速败落,现今勉强能和其它四派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

“他们为什么要师父交出御天令?难道御天令没丢?没丢就要交给他们啊,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秦淮一边暗思,一边暗怒。

“罗掌门,有人说他在贵派亲眼目睹了御天令的重现人间,而且这人就是你的大弟子常昊,你还想抵赖吗?”古城风再次大喝起来。

“罗掌门,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当初你大师伯千绝子七次伙同西方三邪围攻九天峰,你师父卿云子不敌,邀我四派前去相助,且放言事后会将御天令借与我四派一观!但击退千绝子一伙之后,你师父声称御天令已毁,我等也不便为难。但是现如今,御天令再现,你若不兑现你师父的诺言,便是对我等四派的戏弄!”玄孙头陀冷笑不止。

“哼,虽有此事,可是当初你们四派有如约前来九天峰相助吗?”罗天罡苦笑,一脸漠然。

“谁说我四派没能如约前去?只是我等师祖赶到之时,战果已见分晓,难道这样你便可收回卿云子的承诺吗?”萧碧水爆喝一声,颇有几分强词夺理的意思。

“哈哈,恐怕你们的师祖们是看到胜败已分才纷纷上山的吧?!”罗天罡也不示弱。

“罗天罡,你不肯允诺便罢了,还侮辱我等师祖,今日若是不交出御天令,休想离开天机山!”古城风辩不过,便开始动手。

只见他双拳平平推出,顿生两股罡风,乃化电光,呼啸压向罗天罡。

拳风破空,片刻便化为无数拳影,从四面八方袭卷而来,非还虚中期的修仙者,无法打出如此漫天拳光。

“尔等几番约罗某前来,又翻出旧账,无非就是想得到修仙界的最后一件神器,御天令,别说此物已经丢失,即便在罗某手中,罗某也不会做出有辱师门之事,让此等神物落入尔等居心叵测之人手中。今日罗某到此,无非就是想与尔等做个了断,无论谁是谁非,后果如何,烦请各位修仙界前辈自重,莫要祸及九天峰!”罗天罡淡语少许,右手猛地一挥。

大殿基石当即崩裂,青虹疾出,卷动着巨大基石碎片,迎向古城风的拳风。

嘣!

两股力量迎头撞上,当即便是地动山摇,古殿颤动,大有将倾之意。

“还说御天令不在你手上?若无此物,你的道行怎会精进如此之快!”见古城风略显不敌,萧碧水一声长啸,右手快速一指。

十余道精芒立马在他身前破空而出,急速向前,如同十余柄赤火仙剑,齐齐压向罗天罡。

罗天罡不敢分神,左手迅速划弧,青光一闪,周身衣袍当即随风鼓动,劲风急转,一晃眼的功夫便化为团团飓风,将他笼罩起来。

精芒击在飓风之上,火光奔飞,雷影重重,顷刻间,滚滚黑云已将天机山笼罩,山风暴走,石飞树摇。

不等交战双方缓过神来,只见那十余道精芒之后闪出一道碧光,快若闪电,自天飞坠,落向罗天罡,那正是萧碧水的成名仙剑——碧霄。

“师父,小心啊!”躲在门外的秦淮见状,急忙大呼起来,随即破门而入,准备以微薄之力助师父对敌。

哗啦!

不等秦淮喊出声音,令他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碧霄仙剑只是罗天罡的巨大威胁之一,更大的威胁此时才浮现出来。

玄孙头陀不知何时已经潜到罗天罡身下,随着他的一声邪笑,偌大的古殿顿化一个巨大漩涡,石地粉碎,尘灰乱舞,隐约可看出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遁地阵法。

此刻,玄孙头陀已经现身,只是他遁地而走,身影无形,有放佛整个大殿里都有他的影子,此乃血影分神之术,亦非还虚中期的修仙者不能为。

秦淮心中猛地一颤,他知道,九宫门弟子修炼的是五行道法,包括罗天罡,这个阵法会让他与地隔绝,让他无法汲取大地之气,这样他的法力会被迅速削弱。

他将如何抵挡急速而来的碧霄仙剑?

“天地水火,疾!”只见罗天罡猛地一声暴喝,四周当即是风卷云动,一道精芒崩地而出,与呼啦啦随风而下的一道惊雷合二为一。

顿时间,刺耳的山崩声传来,整个天机山被雷火精芒劈成两半,山上之人尽被击飞,而罗天罡则是被那扑天而来的精芒所融,直至看不见踪影。

“师父!”秦淮终于喊出了声音,两行豆大泪珠不自禁滚落下来。

心中伤痛和茫然无法言语,就连他已被冲天火浪击飞都没有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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