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一晃而过,饶敏儿在赵隰的安排下,住进这间山中小屋。不仅伤口得到包扎,身子也在各种汤药的调理下逐渐恢复正常。难得享受这样悉心的照顾,饶敏儿在心存感激的同时,倒也稍稍改变了先前对赵隰的看法。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骨子里依旧恶劣如初。
犹记得刚到这里,赵隰丢下一句“好好养伤”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消失了两天半后,又神奇出现,给她带回了包装精美的美味点心。虽然他神出鬼没,但是屋内却有个姑娘负责照料她的生活起居,所以,她还是很知足的。
呆了五天,睡觉吃饭喝药放空,极其轻松自由。她贪恋这种悠闲纯净的日子,想一直继续下去,然而,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是将她拉回现实。
她不是冷感的人,她和祁寒虽不乏相互利用,但是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仅仅只是利用这么简单。照她看来,像是比合作伙伴深一点,又比亲密朋友浅一点,大概算得上普通朋友吧。所以,既然够得上朋友,那她也不会丢下他不管。
主意打定,她便开始盘算如何同赵隰道别,但这不是个容易事儿,毕竟,受人恩惠,辞行也要辞得有技巧才是上道。
是托小姑娘转述自己要走的消息?还是温婉的留下一纸书信?抑或直接开口要走?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么不利落了?她在心里鄙视起自己的犹疑,想了想,决定还是等到赵隰回来后再亲自告别。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斜斜照过雕栏的窗柩,洒落在靠窗而放的梨花木桌旁正单手支颐的饶敏儿身上。沐浴在黄昏的暖色幽光里,女子的侧脸柔和而美好,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仿若尘世间让人百般寻觅的温暖的源泉。
一身蓝纹长袍的男子从外进来,才刚跨过门槛,就瞧见眼前这幕美不胜收的景象,呆了一呆,他的眼里有光亮闪过,尔后,又恢复平静。
收回欣赏的目光,他极煞风景的咳了一咳,眼见饶敏儿偏头看过来,他倒似不好意思般转过脸去:“我说,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吧。”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耳听着饶敏儿这般正儿八经的道谢,赵隰反而不太适应。转过头来盯住饶敏儿的眼,她却毫不避忌的与他对视,眼睛晶亮,蕴藏着浅淡笑意,他脸上一热,脑袋又不由自主的掉转过去。饶敏儿被他弄得一愣一愣,这是在搞什么?
“赵隰,我在你这儿也叨扰不少时日了,这段时间,你为了替我治伤花费了不少精力,我很感激。我们也算是不吵不相识,虽然……”话到这儿,饶敏儿却故意卖起关子,不再往下说了。
赵隰性子急,忙问:“虽然什么?”
“虽然你性格不算顶好,但也不至太差,所以……”
“所以你不是在说废话吗?”赵隰拧眉,显然不满意饶敏儿的说辞。
饶敏儿却不在乎的笑了:“我这不是看什么人说什么话嘛!”
“唉,你干嘛打我头啊?”饶敏儿不满的抱怨,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因着刚刚那句话,赵隰竟动手袭击她。
揉揉自己的后脑勺,饶敏儿无声的用眼神发问。
结果,赵隰却愤愤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不就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废人嘛,别以为我不知道。”
“哦,原来你知道啊,那我就放心了。”饶敏儿窃笑,心情一下轻扬起来。
“赵隰,我要告辞了。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我们萍水相逢,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再见。”
“你,真的要走?”赵隰的语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可惜,饶敏儿没听出来。
“恩,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虽然大恩不言谢,可是你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我希望,我能有帮上你的地方,不过,这种可能性好像不大……”饶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老脸难得爬上一丝红晕。
“你说的没错,你似乎真没能帮上忙的地方。不过,我这人从不轻易做好事,所以,一旦我大发善心,那么,对方势必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赵隰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欣赏起饶敏儿温度渐高的脸。
“什么代价?”饶敏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忙问了出口。
“我喜欢向受我恩惠的人提两个要求,当然,他们可以说不—才怪。”故意拉长音调,结果蓦地一转,饶敏儿心也跟着转了一圈,听得“才怪”二字,她只觉当头一棒喝来,心内那个郁闷哪……
也罢,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饶敏儿勉力笑笑,接着问道:“什么要求?”
“这会儿我可不知道,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此时赵隰嘴角高高扬起,颇有些无赖的味道。
饶敏儿拿他没辙,也只好应了。
眼看着他嘴角的得意笑容有愈见扩大之势,饶敏儿不由白了那厮一眼,有必要那么开心吗?不就一个要求嘛,到时我装失忆你又能奈我何?
达成口头约定,赵隰倒也不逼着饶敏儿立字为据,许是成竹在胸,他双手交叉环抱胸前,就那样静静站着,也散发出强势的压迫感。而不用留下笔墨痕迹,饶敏儿自是庆幸不已,面上虽端着平静如水,其内心却打起了日后赖账的主意。一时间,二人皆不做声,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在赵隰的护送下,饶敏儿极其顺利的下了山。而一辆看起来很寻常的遮棚马车也已等在路口。赶车的车夫一身粗糙布衣装扮,古铜色的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的痕迹。他向着二人略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赵隰上前一步跟他轻声交代事项,不一会儿,就见那车夫从怀里掏出个黄色布包,眨眼就被赵隰收入怀里。饶敏儿无聊的看看四周,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片宁静的天地,心下黯然,面上也多了几分不舍。
赵隰走过来定定看了她会,终于开口:“上车吧。”
“好。”饶敏儿这时已收敛好情绪,声音干脆,眼内亦平静无波。
“再会。”赵隰的手刚伸出去,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放下了。
饶敏儿不以为意,转身握上车夫递过来的手,一把借力跃上马车。掀起帘子,她又回头再看了赵隰一眼,赵隰对她扯出个奇怪的笑,她便径直坐了进去。
“驾—”车夫右手长鞭一挥,狠狠抽在前面的马股之上。马儿长嘶,带动马车轱辘辘行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