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马青立刻吓得浑身发抖,是母亲冲过来,将他们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中。她没有和他们一起哭,而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没事的,妈妈有办法,妈妈去想办法。”
多少次风雨,都是母亲挡了回去。记忆中,母亲的怀抱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颗大树就要倒了。而且倒得溃不成军。让他如何不心痛?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他最爱的女人却不共戴天?
他惊恐地抱着母亲,颤抖地拨打着急救电话。可是,上官却伸出虚弱的手打落了他的手机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治也是那样,不治也是那样。你外公的弟弟是最著名的医生,他说过,很多病越治越糟,还不如养着,慢慢地还可能好转。不要轻易到医院去当实验品。”
马浩眼前呈现着多年前的风雨飘摇,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滴落在母亲的容颜之上。他艰难地说道:“妈妈,好我答应你,明年,最迟明年,我就会接任家族企业的董事长。”
“那你的婚事呢?”上官关切地问道。
男人想到母亲极具羞辱的条件扯了扯嘴角道:“她的前夫追得很紧,我想我是没戏了。暂时我不想考虑这个了。”
上官眸子暗自一亮趁热打铁道:“是啊,你干嘛掺和人家小两口的事?人家之间有孩子,你有什么砝码?”
男子被这样的规劝弄得哭笑不得,还记得不久前,上官还在指天发誓道:“那个邹燕要不是看重你的背景怎么会惹上你?她的那点年薪还不够我买两套名贵首饰,你说她不是爱你的钱,谁信啊?”
可是,现在母亲却又说:“人家之间有孩子,你有什么砝码?”怎么理由都在母亲这里呢?
难怪打他记事起,他就没见过他的舅舅踏进他们的家一步,和这样姐姐没办法说明白吧。明智的老人选择了永远回避。
马浩陪着虚弱的母亲安静地用了一餐饭,两个剑拔弩张了数月的母子终于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待了两个小时。
用毕,马浩提议将母亲送回家中,但是老人摆了摆手道:“我还要去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看着母亲进入大厦,马浩仰天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受了恩惠的两个记者,回去之后极尽赞美之能是地将上官描绘成了观世音在世,如来佛显灵。
一时间,各个报纸纷纷转载,她的爱心事迹,可是,这样的好名,并没有让那些下架超市有半点松动,而且工商局那边的态度依然模棱两可。
到是电话空前地多了起来,起先上官还以为自己招架得住,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电话的热闹程度已经和电台的午夜情话相提并论了。
每天几乎刚刚放下电话半秒钟,电话就会响起。
几天下来。刚刚住过院,身体还非常虚弱的上官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找她帮忙的事情层出不穷,有贫苦的农家一口气生了三胞胎的。有单亲家庭孩子急需手术的。有老人走丢,急需大量印制寻人启事的。有被车撞了找不到肇事司机的……
又是打仗的一天,上官在接听了几个电话后,拨掉了电话线,然后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
好不容易地小憩了十几分钟,上官拍了拍胸口,刚打算命令秘书给自己倒杯咖啡,就听到楼下人声鼎沸。
她脸色一紧,本能地缩了缩眸子,结果,秘书推门进入,慌乱地说道:“董事长,那生三胞胎的一家人和他们的亲戚们要求见您。更糟糕的是,他们身后跟着记者!”
“这哪里是募捐,简直是抢劫嘛!”上官怒不可遏!
可是,自己花了上亿的大价钱不可能功亏一篑!
她咬着银牙道:“你下去,先把他们安顿好,我回头派人去他们的住处。”
楼下大厅,热闹非凡,一男一女手中抱着三个面黄肌瘦的小不点,那孩子皱着小眉头,嘟着嘴,嗷嗷地哭着。
夫妻俩不停的和来看热闹的人叙述着:“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养不活这三个小家伙啊,要不是看到报纸上报道活菩萨上官女士,我们真想抱着孩子跳江算了。”
他们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跟着抹泪,原来这三胞胎中,有两个是有先天心脏病的。全都需要手术治疗。可是,他们都是没有钱的庄稼人,哪里变出那么多的钱呢。于是,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了。
他们今天来找上官并不是突然的决定,是因为在上次的一个活动中,上官被记者问道:“有这样一个家庭,生了三个孩子……”
众目睽睽之下,被记者问这样的问题,上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她挤着爱心微笑道:“我当然会帮他们啦,如果我认识他们的话。”
这话真不能乱说,这一说就得负责了。
上官在几个小时后,带着杀人的眼神拨打了秘书的电话:“那三胞胎安排的怎么样了?”
“恩,我们给他们换了一家旅馆,之前的太恐怖了。”秘书赶紧说道。
“财务处的人一会儿就到,让他们耐心等一下吧。”上官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几乎有了纵身跳下高楼的愿望。
她戴了墨镜,扣上帽子从大厦后门闪了出去。她要疯了。她要回家休息。把所有的纷繁躲避开去。
可是,她进入别墅区,远远地就看到了几个人在她的府邸外指指点点。这又是哪个讨债兵团?上官急忙闪到一旁的树后,拨打了管家的电话:“怎么回事?”
“哦。是来找您帮忙寻找肇事车辆的。”
“保安怎么让他们进来的?”上官肺都要气炸了。
“保安是他们的同乡。”管家无奈地说。
“你顶住,就说我出差了。不在。”上官转头迅速地逃离了是非之地。
在酒店里开了房间,上官神情落寞地端着茶杯不明白自己如何倒霉到了如此境地,竟然有家不能回?
邹燕的父母由于心存歉疚,电话开始密集起来。
一天的好心情就在接了电话后,变得糟了起来。这天,邹燕又接到父母的远程唠叨:“燕子,你要好好注意身体,替我们亲亲外孙女,和刘杨不要怄气……”
燕子忍无可忍道:“我最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时我的电话你们也是知道的,我的住址你们也知道,我看到过你们的关心吗?我不做好人,我没兴趣做好人。我过得很好,没有家人的关心,我会过得更好。”
被邹燕弄得灰头土脸的二老,面对面抹着泪。犹豫良久,他们拨打了刘杨的电话。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刘杨,你是男人,应该有担当一点,不要和燕子计较。对她好一点,去得勤点,人心都是肉长的,燕子的心虽然冷了。但是只要你功夫深,一定会有捂热的那一天。”
刘杨不断地嗯着,无奈地应承着。放下电话,他想起了母亲,哎!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母亲了。她的情绪越来越灰暗,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的母亲是多久精神的一个人啊,和父亲吵起架来,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记得有一次,母亲和父亲商量,把家里的鸡杀了,晚上给自己补补身体。
那鸡一抬头,仿佛听懂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到了晚上,母亲打算将鸡办了的时候,却发现鸡失踪了。她于是站在门口(当时他们住平房。)扯起嗓门,跳着脚,大声叫骂起来,所有的邻居全被骂成了偷鸡贼。那声音高亢辽远,延绵不绝。父亲嫌她丢人,不住地劝到:“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得罪了所有的邻居值得吗?”哪知这句话撞到了枪口上,女人的声音更加尖锐道:“还不是你没出息,我才把东西看得这么重,要是你多赚俩,我至于吗?”
后来,两条街以外的人家意外地发现了躲在床底下的不速之客,而且不速之客还生了个蛋。
就赶紧抱着鸡和蛋找了过来。
可是,现在的母亲,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她不言不语,沉默地坐在屋子的一隅,害怕阳光,白天都要把窗帘拉下。
用餐也用的少得可怜。听着护工的讲述,男子难过地皱起了眉头。
一会儿,食堂开饭了。护工无奈地端过饭碗道:“我们劝她吃,她常常不吃,我们喂她吃,她就打掉。要不,你今天试着喂她。”
刘杨颤抖着双手接过饭碗来到母亲的身边,那木讷的老人身体一僵道:“来了。”声音那么沙哑晦涩,男子心内更是一紧。
此时已是黄昏,房间却又拉了窗帘,男子建议道:“妈妈,我们开灯吃吧。”
“不要,不要!”赵芬忽然紧张起来。
看着吓的浑身颤抖的妈妈,刘杨只好接着微弱的光,舀起了一勺饭,喂到了母亲的嘴边。
老人本想要打落,可以却瞬间撇到了男子眼中的神伤,她有些内疚地张开了嘴。
一勺一勺,默默地,无语地,男人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