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祁王宫,祁王将我安置在凌霄殿,并召太医帮我查看伤势,太医说我的剑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来饮食调理不当,身体有些虚弱,吃点补药就好了。
我躺在祁王每日休息睡觉的榻上,每一呼吸,都能嗅到玉枕锦被上带着祁王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气,心里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太医走后,祁王屏退侍婢,才将榻上纱帘掀开,估计他看到的是我一张红透了的脸。
“怎么脸这么红?”祁王将他冰冷的手背轻轻放到我的额头上,“有些烫。不是说没有大碍么?”
我轻轻地别过脸去,“我觉得是没什么事了,可能是你的手太冰了,才觉得我烫。”
祁王听我这么说,嘿嘿一乐,“那正好,你帮我暖暖手吧。”说着,一双冰冰凉的手缓缓地捧起我发烫的脸颊,黑幽幽的眼眸牢牢地看进我的眼底。
我心里慌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飘忽不定起来。
祁王见我不好意思,却没有把手拿开,反而捧得更紧了些。
“我竟不知你会舍身相救。”他的脸靠得很近,额头几乎要和我相碰。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欠你一次。”不想让祁王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报你救命之恩,你可别多想啊。
“下次不许你不顾自己性命。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祁王也不理我言语中的疏远,眼眸里又添了几分情深,“我差点以为,我永远都要失去你了……”
我才发现,祁王深邃的眼里,竟然布满了红红蛛网般的血丝。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找你找得有多辛苦。”说完,祁王摊躺在我身边,侧过头看着我,一只手轻轻把玩我的发丝,“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发枯成这个样子。”
我刚想反驳几句,转过脸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微微的阖上,把弄着我头发的手也轻轻地垂落在我耳边。
看着他疲惫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胸前均匀起伏的呼吸,我也不忍扰他清梦,轻轻地想起身离去。我刚要坐起,他冰凉的手指却已经抓住我的手,“不要走……”口中呢喃,不知是请求还是梦呓。
好吧,你对我一直不错,况且我还欠你一命,陪陪你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重新躺好,眼睛直直望向白色纱帐的顶部,那是一片朦胧的纯洁,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个人的脸庞——爸爸,妈妈,钟毓,死党……
一个个画面也如过场动画般从我眼前闪过——妈妈宠溺地让我多吃点她煮的红烧肉,说我一个学期没回家又清瘦了不少,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钟毓送我生日礼物时,清澈的眼里似乎带了些暖暖的情谊;死党们挎着我的手臂一边购物一边八卦的愉悦……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熟悉,让我心安。
不知不觉中,伴随着耳畔祁王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屋子里淡淡的安神香味,久违的柔软舒适的床榻,我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的时候,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祁王那张俊脸。
“你醒了?”祁王手肘杵着脑袋,侧着身子柔声问我,一只手还不断把玩我散落的长发。
糟了,我心里暗叫不好。我怎么这么大意,不小心和一个男人在一个床上睡了一夜呢?我慌乱地看看他,也看看自己——还好,衣服都还没动过,昨晚是和衣而眠,肯定没发生什么事。
祁王见我表情怪异,了然地哈哈一笑,食指轻轻地刮过我的鼻子,一脸认真地对我说,“乱想什么呢。我说过不会强求于你,就自然会尊重你。”
被他说穿了心事,我心里更是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不知怎地冒冒失失地冒出一句,“殿下今天不用出去晨议了么?”
他听我又对他客气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悦,板起了脸孔,“怎么,本王辛辛苦苦寻了你这么多天,还不让本王好好休息休息了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轻声嗫嚅。
祁王宠溺的笑笑,轻叹了一口气,“你不说我也自然要去的。因为,今天有件大事我一定要办。”他起身下榻,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凌儿你先好好在凌霄殿养伤,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么?”
我愣愣地看着祁王,不知他为何要给我禁足,却不敢多问,只能答是。
祁王走了没一会儿,我就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床被,然后在凌霄殿里四处看看,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烛光昏暗,也看不清什么。现在旭日高挂,偌大的殿内也就我一个人,反正没什么事儿干,参观参观这个祁王殿下的寝宫吧。
祁王的床榻位于凌霄殿右侧的一个偏厅里,这个挂着白色纱帐的咖啡色矮榻,抱歉我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成的,也找不到华丽的修饰辞藻,只能说是古香古色,偶尔轻风穿堂而过,会拂撩起那轻软白纱,别有一番旖旎风光。
榻上一个玉枕,一袭锦被——等等,就一个枕头,那昨晚我枕着枕头,祁王就那么平躺着睡了一夜?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感觉。怪不得宁嫔放弃了那么好的吴姜不要,一门心思的扎到了你的温柔乡里,我可一定要挺住啊,怎么能为了一个动不动就情意绵绵,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爹的男人,放弃了我心心念的钟毓呢?
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发现榻边还摆着一张矮台,上面放了一个铜盆,里面装满了清水。旁边还体贴地放了一块干净柔软的素色锦帕,一小罐玫瑰露。
心里一边埋怨着这个祁王不应该这么体贴,一边享受地清洗完毕。
脸上舒爽,还带着玫瑰露的幽香,我舒坦地踱着步子饶过屏风向正殿走去。大殿正中放着一张宽大的镶金黑漆案,再往左前侧摆着一张墨色瑶琴。想起那晚,烛光摇曳,祁王抚琴吟唱,揽我共舞,脸上又是一阵发烫,无意识地低头轻抚琴弦,发出婉转琴音。
恍惚间,听见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说,“翠玉姐姐,殿下刚刚移驾两仪殿晨议,等殿下回来了,小的再帮姐姐通秉吧。”
翠玉?哦,是云妃娘娘的贴身侍女。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云妃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新生的小王子是不是也比刚出生那会儿健康了些?
又隐约听见翠玉低声对对那小太监说着什么,小太监也低声回应了几句,我站的太远听不真切,刚想走到殿门旁仔细听听,却听见小太监朗声道,“翠玉姐姐好走,代小的给云妃娘娘王子殿下问安。”
走了?刚刚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要特意拉低声音呢?我静静地伫足在殿门后,细细思索着:我在祁王寝宫与祁王一夜同眠共枕,怕是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了吧。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完了,以我现在的身份,要是被人以为与后|宫争宠,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