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史家的后院坐南朝北,采光充分。每天,暴虐的阳光都会将院子烤上六小时以上,以至于地面的泥土总是又软又烫。
泥土下面就不是那么阳光了,那是李史专门修建的地下室。
整个地下室共分上中下三层,第一层全是通道,中间一层有了些缓冲带,分布着一些关卡,每个关卡各有两名守卫。最底下一层全是房间,大大小小的约有数十个。整个地下空间阡陌纵横,称之为地下行宫或许更为贴切。
伊莎打开了后院靠墙的一道暗门,进入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七弯八绕了好几分钟,伊莎来到了底层一间全透明的玻璃房前,伸掌按了上去,打开了基因密码锁进入了房间。
房间很空旷,二十来个平方,高约有四米。正中央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白色的造型怪异的床。床不大,二米二的长度,宽仅一米二,正中部分有一个凹槽,是按照人体仰卧的姿势塑成,按照头、手、脚部等身体部位凿着凹陷,一眼就能分辨。凹槽的上方由一个透明的有机玻璃罩盖着,横看竖看,这床都像是一台类似伽玛刀的医疗设备。
四道光束由半透明玻璃天花板外面架设着的四盏射灯透射而入,全部聚在了这张床的凹槽部分。就像是正在演出的舞台,四周黑暗,唯有这张床的玻璃罩的这部分亮如白昼。
伊莎走到床前,揭开了床上的玻璃罩。凹槽里躺着一个全身****的少年,正恨恨地盯着她,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这是吴名。
此时的他被已剥得一丝不挂,双手手腕、手肘、双脚脚踝各被一根钢箍紧紧禁锢在凹槽之中,腰部和大腿部位更是横拉着更为宽大厚重的合金钢条。只有脖子上锁着一根略显宽松的钢箍,头部还可轻微转动。
“你想干什么?”
“张嘴。”伊莎端着饭菜,冷冷地说道。
吴名张开了嘴,他从不和自己的肚子较劲。
伊莎一口一口地喂他,坦然地看着他****的身体。
古铜色的肌肤,匀称没有赘肉,胸腹部有着明显的轮廓,肌肉并不夸张,但结实紧凑,线条刚劲。
就连伊莎也不得不承认,吴名的身体很成熟,也很有型。要是他的样子稍微正常一点,说不定会是一个迷人的家伙。不过现在,他那双仇恨的双眼让她有些不适。
她将视线移开,迅速喂完了饭菜,将玻璃罩盖上,就转身出了门。
吴名没有追问,他已发现这是一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他索性安静下来,慢慢等待。
不一会,一阵很细微的咔咔声响起,凹槽的四周似乎有了动静。吴名轻微地转动着脖子,就发现凹槽两壁的合金板像自动门一样上下拉开,四壁伸出了许多金属小针。
这些针……实在是太多了些。密集如沙,竟是成千上万之数,针尖处点点红芒正在闪耀,似是射线一类的东西,将射未射,搞得吴名皮肤发麻。而脑海中的光波动又开始加剧了。
对未知事物的疑惑并没持续太久,针尖上的红光已激射而出,一股脑地全部射在了他的体表。
“啊……”身体两侧忽然传来大面积的刺痛,他的身体抽搐着,万千红芒如织网般从表皮穿过真皮,透过肌肉,直达骨骼和内脏。
平躺着的背部也没有闲着,一阵热力传来,伴随着一道光从头到脚沿着后背扫过,又从脚到头扫了回来,来回移动间他感到自己如同置身于一台复印机,被光学组件反复地扫描。
万幸的是,密集的红色射线只是在接触皮肤的刹那有些疼痛,在进入体内之后,反而无甚感觉,这样持续了一阵,吴名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些射线并不安分,很快,它们在体内开始了乱窜,这种感觉和上次昏迷时感觉到的那些金属小虫的探测很类似。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光激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与上次在昏迷中不同,当时幻光熄灭时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而这一次他只感觉到大脑被黑暗紧紧包围,所有的痛苦、回忆、喜悦、兴奋、悲伤、疑惑……一切的情绪全都无影无踪,脑海里只余一片空灵。
此刻的吴名连时间对他都已失去意义,他就如一口沉睡了千年的古井,静静地躺着,似乎灵魂已挂在了天花板上,正用两眼冷冷地看着下方的自己接受射线的刺灼扫描。
滴……一声昂长的警报声,所有的红芒连同背后的热光全部停止。脑海里的光也在这个时候再度闪耀起来,如同约好似的,。
而在游道博士的观察室,这个老人和秃子李史正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玻璃房里传回的数据。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游道博士惊呼道。上次金属虫探测还能有个“可扩展能量未知”这样的模糊结论,这一次他启动的光子扫描却没有任何反馈,仿佛全部被一块黑洞吸收得干干净净。
游道博士想了想,“再来,试试各种刺激,他的能力有可能需要特定的刺激才能表现。痛感刺激。”游道博士对着他面前一块大大的电脑光幕喊道。
他的声音就是命令,环绕在屋内的黑压压电脑主机组立即开始了行动,一行行命令符不断在光幕中闪现消失又闪现,而玻璃房里,那张多功能的检测床又有了异动,那些细针又出现了,这次的红芒显得更为炽烈一些,射入吴名的体内如万蚁噬心,吴名痛得大叫起来……
已经三个月了。外面的时节已由晚春到了盛夏,可他这里始终阴寒黑暗。
每天,伊莎会在早中晚时将饭菜送来,当着全身赤luo的他,一口一口地喂他吃完后就立即离开。
每天会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折磨时间。每次的折磨,都有着鲜明的主题。比如第一次尝试的是痛,第二次则是烫……
他万没有想到,这张小小的盒状金属床竟然有这么多的机巧之处。光是那细针针尖上的光就有好几种,一种光刺得他很痛,一种光刺得他很热,还有种光让他身体很酥麻。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些细针收回两侧的机匣内,又弹出了一些细细的绒毛,在他身上轻柔地刷着,顿时奇痒无比。还有很多的机关,不光两侧,还有后背之下……
痛、麻、痒、酸、热、冷等各种刺激被施加在他的全身,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脸蛋到屁股,从皮肤到血管……无一幸免。
他现在连一个囚徒都不如,虽然囚徒也如他一样没有自由,但囚徒至少不会被人当成实验工具。
被人强制监禁的并不好受,还要沦为小白鼠被人上下其手就更为恼火。讽刺的是,这一切的起源,只是因为他救了一个女人。
聊以自慰的是,他对幻光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幻光对一切陌生能量有着天然的抗拒,似有智慧,总是能及时做出反应,抢先一步熄灭。当然,它的熄灭就会中断体内的所有能力特征,断绝一切能量线索。
他默默地通过生物钟计算着时间,简单精确,极少出错。
外界的折磨手段丰富之极,可终有用完的一天。从第十天起,这些折磨手段开始重复了。到三个月时,已重复了九遍。
“他们是认为我有研究价值?一定与能力有关”每一次煎熬过后,吴名都会泛起疑问。对方越是折磨他,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保守秘密,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能力者身份。
到了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这一天他的体内生成了第二个能力。
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总共产生了九组细胞扩展能粒。就在三个月最后一天的这个夜晚,大家都进入梦乡之时,他的光幕分配系统再度自发启动了。
这一次上方的图形不是大脑而是一个树形阴影。他不暇思索地触摸了它。阴影点亮,细致缜密的红色纹路像树木一样分着主干和枝叶,一条条向外延伸,左右对称地排列着,他立即认出这是神经系统。
神经系统对能粒的吸纳远超大脑,一共吸收了七组能粒,而且还能感觉到神经元充盈着强大的吸纳力,渴望着更多能粒的进入。
在这些能粒完全被融合之后,全身各处的神经末梢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动,而后,面部的肌肉出现了一阵极为细微的拉扯和波动,整个身体持续颤抖了几秒钟。
光幕褪去后他发动了感知,切实地感受到了二阶钝感的生成。
可是,二阶能力的产生并没有像生成短距检测那样给他带来兴奋,反而加大了他的心理负担。
他不敢贸然使用钝感,很显然,李史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否则这样的检查也不会持续数月还不停止。更让他担心的是,如果长此以往对方没有收获的话,是否会进行终极的研究——解剖。
这是很无奈的结果,千方百计想要成为能力者,可真正遂了愿却又必须装成普通人。
吴名暗中发誓,一定要扒掉欠资人的身份,顺便扒下那个叫李史的人皮。
不过,首要先必须阻止这样的研究继续下去,他需要立即和李史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