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定定地看着钟灵,钟灵笑着冲她眨眨眼,一副顽皮像,完全是一副毫无心机想到哪说到哪的样子,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就算那老贱人恨自己入骨,也不可能把当年的事拿来讲给一个小姑娘听,关系着脸面,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既然这样一定不能让那老贱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想到这里她定下了心,笑道:
“奴一个卑贱之人,怎可污了老太君的耳朵,还是不要提的好,要是让老太君知道我家夫人让一个姨娘陪你,那可是…”
笑着省略了下面的话。这女人还真是时刻不忘给别人使绊子。按道理来说,张夫人让一个小妾给客人引路算是恭敬,毕竟小妾也算半个主子,比丫鬟可高了一头。可是如果让一个小妾陪客,那可就是侮辱人了,尤其是陪的还是个二品官家的小姐,那简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钟家的脸。钟灵眨巴着眼睛,一脸纳闷地问道:
“可这不是姨娘说如果我不乏了,就陪着我到园子里看看花的吗?怎么能扯上张夫人呢?”
要说没规矩还是你这个小妾,怎么没有主母的吩咐就随便带着客人游园子。
“姑娘话是这样说,可事实就是奴这个姨娘陪姑娘的。所以还是不要跟姑娘的祖母说了,否则原本是奴的一番好心,到成了害两家不和的歹意。姑娘是个聪明人,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钟灵看着李姨娘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像个狼外婆。不过这番话却给了钟灵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李姨娘不希望钟老太君知道她的存在。这还不好办吗?我们的宗旨本来就是敌明我暗啊。钟灵装作苦恼地道:
“姨娘说得在理,可是我祖母当初随祖父在徽州上任,常跟我说徽州就是第二个老家,连带着也极爱与徽州人交往。尤其是她最爱徽州的菊花,我正想着她要是知道你不仅是徽州人,而且最会侍弄菊花,不知该多高兴呢。可是,为了两家的关系,却不能与她说,你说…”
“姑娘,你想想,就算你说了又能怎样,奴不过是张府的一个妾,还能去钟府拜访老夫人不成?”
“那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去我们府上,我祖母可以到张府来啊。”
“姑娘可是糊涂了,就算老夫人能到张府,难不成夫人会叫一个妾来侍候老夫人不成?就算不能抹了老夫人的面子,叫了奴来,以后奴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这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求姑娘可怜可怜吧。”
李姨娘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哀求道。钟灵看着李姨娘,装出十二分惋惜地样子道:
“你这么个伶俐人儿,怎么就给人做了妾呢?要是给人做了正头娘子,哪有这些个忌讳。唉…”
“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是被逼的没法了,谁不想做正头娘子。唉…过去的事儿不说也罢。只求姑娘可怜,别与老太君说就好。”
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要不是钟灵早就知道此女的德行,看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被生活逼迫的小白菜。唉…女人啊…
“好了好了,你别哭,答应你就是了。我最怕就是人在我面前哭。”
钟灵装出害怕的样子,着急地摆手道。
“谢谢姑娘。如此奴就放心了。”
李姨娘收起一脸的悲哀换出笑容来,又殷勤地指给钟灵看哪朵花儿最好,哪朵花儿最妙。钟灵也乐得配合,谈着谈着便觉得投机起来。李姨娘不仅健谈,见解往往也很独到。钟灵心里暗叹这样的女人当小三绝对是正妻最大的敌手,也难怪徐婉婉那样的人也闹到要出家,赵宝珠跟她比起来,实在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唉,有了这样一个对手还需要敌人吗?
“姑娘的这身衣服与姑娘本人真是相得益彰,满园子的花儿都给你比下去了。”
现在谈到了女人们在一起时最常见的话题——服装。“姨娘夸奖了!”
钟灵心里很想说,你比你外孙女强多了,知道实话实说,面上却装出既羞涩又得意的样子来。李姨娘见她这个样子便笑道:
“奴可不会夸奖人,这是实话。这样的颜色也就姑娘这样的人能压住,换个人也穿不出这效果来,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个颜色要是穿不好,可就不是流俗那么简单了。”
说着捂嘴笑了起来。钟灵心里大骂,你不就是想说穿不好就像个要拉客的婊子吗?果然生出姑太太那样的人,再装也不是什么好鸟。
“姨娘过奖了,以姨娘这样的品貌,穿起来一定不会比我逊色的,只可惜姨娘穿不得这红,要不然我就是送姨娘这么一匹料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是爱当小妾吗?就不信这话你听了不难受。听了这话李姨娘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只是一会儿便又调整了过来道:
“即便我穿得这颜色,也不敢要姑娘送这么贵重的料子。看这料子,应该是云记绸缎庄出来的吧,这样子的就算云记也没几匹吧。”
“姨娘真是好眼力,可不就是云记的,统共也就得了那么几匹,云掌柜送到府里,祖母看了说那么几匹就别卖了,留了自己用吧,这不就给我裁了件新衣。”
“要说府上的云掌柜真是个人才,也就他能淘到这么好的料子。不过,今天听得李家小姐说府上云掌柜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才是李姨娘今天的目的吧。钟灵笑笑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真假,自然是无风不起浪的。”
“唉,可惜了那么个人了,怎么就干出这么忘本的事?老太君气坏了吧。”李姨娘表示出极大的同情。
“祖母说她这一辈子忘恩负义的人见得多了,多他这么一个也不算什么。”
听得这话,李姨娘的眼神微闪,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道:
“老太君是见过世面的人,当然不在乎这些。不过只是打了板子撵出去就够便宜他了,这些年他贪墨的那些银两怎么都不追究了呢?”
“姨娘说的哪里话,怎么可能不追究,只是大部分被他花用了,打杀了他也赔不出来,我们又能如何?再说了,云掌柜是我母亲的陪嫁,对母亲忠心耿耿,对我们兄妹也好,这事他虽然做得不地道,可是他把云记经营得好啊,那些银子就算给了他,云记也不吃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祖母说了,要不是为了以儆效尤,就冲着云记日进斗金,也不能打他,而是应该直接把卖身契还了他让他走的。我们钟家是积善之家,不能太过苛刻。”
钟灵非常圣母地说道。李姨娘眼神闪动,盯着钟灵道:
“不知道钟姑娘听说没有,云掌柜在云记绸缎庄对面又开了家绸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