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程老头和王海,英娘并不理会进屋来的张妈和红漪,一个人抱着孟可心愣愣地坐在床沿很久。
张妈和红漪见她这样子,都以为这个看似不错的程大夫也对孟可心的身体康复没有把握,之前的那句在“恢复”不是故意安慰人就是想骗钱。
这样的情况,在府里的时候也发生过很多次,从期待到失望无果,她们对此早习以为常。只是英娘的不悦让她们不敢造次,只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摆上粥菜点心。
被抱在怀里的孟可心却知道她这个母亲此时的表现多半是故意的,她这样做,是一种策略,为了迷惑这些人。
她现在谁都不信了,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孟可心的真实情况,刚才让程老头和王海帮忙保密也是为了这个。
她在担心那下手的人知道事情要败露,孟可心又有治愈的可能而再下狠手。
孟可心叹,她的娘亲根本就不知道,最大的狠手已经安排在了海螺沟。若非她们临时改道,这场争斗的结果已尘埃落定。
如此看,母亲的对手不简单啊,早年就对幼小的孩子下手,借此赶走对手后更是一丝后路也不给留,伤人心夺人命,心狠手辣之极。敢这般作为,只怕她的身世背景也不同一般。
再看她的母亲,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似乎丈夫还是什么正三品的官,如今带了嫡女回祖宅却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情境凄凉。
“夫人,先吃点东西吧。您的身体也要紧啊。”张妈在边上静静站了一会后,见英娘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忍不住上前劝道。
英娘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看向她,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听到张妈在说话,但一时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是什么意思。
张妈被英娘这么盯着看得低下头,脸上闪过丝不忍。
“夫人,小姐吉人天相,大夫之前都说小姐在好起来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啊。老奴想小姐一定会康复的。”
听到提起了孟可心,英娘这才像听进了张妈的话,慢慢回过神,眼里凝了点光。
许久,她低“嗯”了一声,缓缓地道:“张妈,可儿会好起来的。”
张妈忙点头称“是”,顺势扶起英娘,带她走到桌前坐下。
“来,夫人您先喝点粥,小姐也该饿了,就由老奴来喂她吧。”
英娘想了想,终于点头,松手让张妈抱了孟可心坐在一侧。
默默喝了一口粥,她忽然皱眉,“我那方青松枕呢?天热了,没它睡的不安稳。
张妈朝身后站着的红漪看了眼,红漪回过神,立刻“哦”了一声,跑去外头箱子里找。
英娘视线随着红漪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侧过头望住张妈。
“张妈,你也跟着我不少日子,算起来有四年了吧。”
张妈点头。
“是可儿刚满十个月的时候,你来了。那时候,可儿开始成天昏睡,不吃不喝,我急的不得了,找了太医院的人来瞧都没用,我那时,快疯了。”英娘似是陷入了回忆。
张妈没有接话,只神色一黯。
“你来了后,也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跟着我忙前忙后,终于后来,可儿肯吃东西了,我感激的不得了。”
张妈听到这里,讷讷地开口:“夫人,老奴不过尽本分,照顾夫人小姐,就是老奴该做的。夫人不必如此挂怀。”
“怎么能不记着呢,我孟英娘最痛苦的时候,你来帮我,这份情谊,我自不会忘。这次回去祖宅,和在府里不同了,没那么多人和杂事,你也不必再顾忌,把你儿子接过来在身边照顾吧,可儿也有个伴。”
张妈在听到英娘让她接儿子过来时,神色大动,她抬起头,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看向英娘,英娘则回望她,眼神清澈。
“夫人……”张妈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可心有些奇怪,这张妈的儿子难道也有什么先天不足?她和洪顺都是家里的仆人,他儿子就是家生子,带在身边是很平常的事,怎么现在好像英娘给了很大恩典一样。
“嗯,就这么办了,等安定了,再请个先生过来教着读书写字,日后未必不及旁人。等可儿吃好早餐,你就让洪顺找个可靠的带我的信去。”
“多谢夫人!”张妈立刻跪了下来,话语里已带了些哽咽,她的感激之情谁都听得出来。
嗯,她母亲的策略不错。现在一队人里,最有经验最能办事的只有张妈和洪顺,英娘必须利用。
虽然从英娘话里听到张妈是孟可心受伤后才来的,但也不能排除她就不是下手的人或帮凶,毕竟孟可心身上的伤到出门前还一直有。
张妈是否清白,依旧要靠时间来证明。这一点,英娘也心知肚明。
吃完饭,英娘就在一旁提笔写信,让洪顺去买药的同时也把这信带出去。
候着英娘写信的洪顺,倒不像张妈那般情绪外露,谢过英娘恩典后,他低着头看着足尖,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下午,出门的洪顺配齐了药回来,英娘当即抱了孟可心和东西去拜访程老头,辨认了东西没错,她才放下心让张妈拿了内服的部分去熬。
之后,她就坐在一旁看程老头将留下的药研磨烘烤,再一块块贴在孟可心的穴位上。
孟可心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全都热气腾腾的,蒸出几身汗后,她皮肤和肌肉的感觉又比原先好了些。
一直忙到傍晚,程老头才终于贴完膏药,又把按捏的手法教会了英娘。
继续躺回床上,不用再那么紧赶慢赶做功课的孟可心一时有些无聊,因为内力心法的功效此时已到一个阶段的顶部,再要突破,所需时间很长,而且效果也偏向修行了,对她现在肢体的康复效果远不如先前那样直接。
她的身体如今最需要的是像程老头之前做的那些调理和有规律地运动,就好比现代理疗一样。
既然无事可做也不愿意睡觉,孟可心只能无聊着,时不时偷偷睁下眼,朝暗处看看,尽量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白天的光线。
可这样没多久,她就腻得很了。暗自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为了等什么下手的人非要装样子,想想人家都决定下手杀人了,还会不会在乎她能好不能好?说不定今晚上就直接杀过来了。
想到这里孟可心一凛,唉,那还是继续功课吧,今天起,晚上要值夜了,孟可心无奈地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