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言兮摸了摸酒壶，温热的。绿春果然是个很细心的人。
“你叫无瑕，替你起名的人一定希望你成为完美无瑕的人吧？”容言兮笑容殷殷地替他斟酒。
颜无瑕看了他一眼，面色严肃，语气却平淡：“你倒是敢直呼朕的名讳。”
容言兮放下酒壶，挑着眼看他，道：“你不也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颜无瑕一愣，随后目光沉沉，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淡道：“母后及其好强，她眼里的绝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容言兮疑道：“太后人很宽容啊，不像。”
“我的母后在我5岁时就病逝了，她只是个贵妃，太后无所出，便接了我过去。”
容言兮抽了抽嘴角，这桥段实在恶俗，但凡做了冷漠皇帝的一般都是亲娘早死，皇后代养啊。唉，果然单亲家庭的孩子还是无法体验到纯粹的家的温暖，后妈也不容易哦。
“呃，我敬你一杯。”容言兮不想和他说这些伤感的话，不知为什么，她怕自己对着颜无瑕会心软。
颜无瑕端起酒杯，盯着杯中的酒，问道：“好，你说理由？”
“啊？”容言兮愣住了，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理由？”
颜无瑕抬眼看着她：“敬酒的理由。”
“这有什么理由的，这里就你我两个人，难不成要我自斟自饮？”
颜无瑕忽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碰了碰容言兮的酒杯，一仰头空了酒杯。
容言兮翻了个白眼，这个颜无瑕实在是叫人难以捉摸，轻啄了一口，发现酒的味道醇绵悠长，入口清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颜无瑕侧着头，看着她，只见她又替他斟满了酒，便道：“你打算要把我灌倒吗？”
容言兮笑道：“我哪敢，论酒量我也不如你呀。”忽然眼睛转了转，道：“你知道吗，在以前还是群雄逐鹿的时候，有两位英雄也是像我们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谈天下英雄的。那种谈笑之间天下风云尽收的豪迈实在是令人向往。可惜，你已经是一国之君，而我一介女流，只能在这斗室之间八卦了。”
颜无瑕转着酒杯，缓缓道：“我即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和你这样的女流之辈八卦？”
“看你也不像是爱八卦的人。”容言兮小声嘀咕着，饮了一口酒，爽快道：“好，不如咱们也学一学古人，我且问你，如今青羽朝中如何？”
颜无瑕抬起眼，眸中闪烁，幽深地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良久才道：“朕登基时间不长，朝中亦有老臣辅佐，可惜青年才俊却不多。”
容言兮也不接话，只问道：“皇上只看到京城一面，可知偏远小镇如何？即便皇上有影卫四处为你探听消息，又如何管得了官官相护的欺上瞒下？”
颜无瑕脸色一顿，低沉着声音，道：“你想说什么？”
容言兮神色凛然道：“想必影卫也已经告诉过皇上我之前一直在宁将军的营中，不如今天就让我告诉你一些我的见闻。国之繁荣，文臣理当出谋划策，国之强盛，武将必然坚守边防。然而青羽的这些官员有多少是真正在其位谋其事的？一门心思想着拉党结派，中饱私囊，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皇上，你口口声声说，朝廷之中多是中流砥柱的老臣，却没有年轻的心腹为你所用，可皇上给过年轻人才机会吗？青羽那么多人，朝中选拔人才往往是从贵族中挑选，或是大臣推选，而很多真正有才能的却所投无门。”
颜无瑕食指敲了敲酒杯边，声音里透着寒气：“你这是做谁的说客？”
“青羽所有的平民。”容言兮一字一句，清晰而肯定。
颜无瑕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摆下这么个阵势，不替卫汲雪说情，却跟我说这些？”
容言兮笑了：“我若求情，你便肯放了他？”
“不能。”
“看，那不就得了。”容言兮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吃菜，嘴里还念叨：“说了那么多，饿死了。唉，看你的样子，我刚刚算是白说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参与到你们的历史里，还是做个平凡的小人物好，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万事大吉。”
颜无瑕无所谓地笑了笑，心里却暗暗吃惊于容言兮的言行，她这样的女子绝非普通人，可是却连暗影都无法查出她来自哪里，就仿佛突然之间出现的一样。颜无瑕转着酒杯，看着容言兮绝对称不上优雅的吃相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暗影传来消息，柳州军有异动，宁逆风在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看来宁逆风与容言兮的关系绝非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