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剑我当然记得,同时记得的还有相关的传说。炎帝与黄帝出自同一个部落,后来成为两个敌对部落的首领。黄帝打败了炎帝,两个部落也渐渐融合成华夏族。传说中,炎帝与黄帝死后,他们随身佩带的竹节剑也被供奉在一起,后人为了纪念这两位祖先,特意用精钢铸造了一柄通体泛青色的炎黄剑。剑长五十公分左右,宽六公分,是削铁如泥的宝器。
何明从未问过我关于炎黄剑的事情,他今天在这个阴深深的地方提这柄剑,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掌柜的不瞒你说,我是炎黄剑的剑鞘。”
“啥!!!”
“炎黄剑的剑身是我弟弟河兴,哎,咱先不提他。掌柜啊,我还记得刚见到你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梳着两个黑黝黝的辫子,你的衣服是藕色的穿着同样颜色的灯笼裤,头上扎着青色的发绳,我和弟弟私下闲唠嗑,他也夸你的辫子绑得很好看。”
我的辫子…
“那几年托你的福,我们兄弟过得很滋润。那个家伙没遇见你之前,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我们兄弟也跟着风里雨里不知道吃过多少苦。我弟弟他还好,那家伙时不时还会想起磨一磨剑,我就悲惨多了,身上脏得根本没法看,脏还不算,从头到脚裂开很多个口子。”
炎黄剑鞘啊…我拿到它的时候,它的确又脏又烂看上去就不能再用了。
“掌柜啊你抚摸过我的身体,温柔地对我说,剑鞘你也要好好的要守在师父的身边,你要守着炎黄剑,你要乖我就给你洗澡。“
剑鞘你要乖…你要守着炎黄剑…
“随后你就真的找来一支废弃的毛笔,沾着皂粉慢慢替我刷洗身体,你要做饭要洗衣服还要练功,你每天只会在那个家伙午睡的时候,替我清洗。我盼啊等啊,我享受被你握在手里的感觉,你端着我像端着一件稀世珍宝。你会对我说话,你会告诉我你的心事。你说剑鞘啊,要是你是活的就好了,我就不会这么孤独了。师父不跟我说话,我就找你说。师父不在的时候,咱们就相依为命。”
师父要赚钱还要上山采药,他不在的日子,我不是找小猫小狗聊天,就是端着炎黄剑发呆…那时候一定很糗。
“终于有一天你把我的身体刷干净了,还捧着我到河边认真地用水过了一遍。我当然知道,你的眼里看到的不是我,不是炎黄剑的剑鞘,你只是爱屋及乌而已。你对我说,剑鞘啊,你终于干净了,干净了之后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可别再伤到了。”
爱屋及乌呵…现在回想当时的自己,的确有够傻的。
“你非但替我洗干净了身体,你还替我做了一件衣服。你用力扯下你裙边的那一瞬,我和弟弟心疼的要命,我们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只是觉得那好好的一条裙子,就这么烂了好可惜。”
我扯下裙边是因为手边没有更适合的布料,裙子那么长也怪碍事的,我干脆扯了一段下来,给炎黄剑做件衣裳。
“掌柜啊,你每天一针一线地缝,我们每天都耐心地等着,你还会拿我过去比比尺寸,我就晓得这衣服是做给我的。何兴嫉妒得要死,他吵着说他也要一件衣裳。我嘲笑他无知,剑有剑鞘就是衣裳,至于剑鞘外面的包裹布那是另一层的保护。”
我不太会做女红…我手脚笨干活也粗,剑鞘的套子我大概缝了有半个多月。
“你非但给我缝了衣裳,还在上面绣花,边绣花你边说,剑鞘啊你还真好命,有那么漂亮的腊梅陪着你。”
究竟是我好命还是剑鞘好命,想不到陪伴我这么多年的何明从一开始他就在我身边。
“掌柜啊,你把衣裳穿到我身上的那一天,我感觉自己太美了,那种自豪那种骄傲,把我乐得要飞上天去。你说炎黄剑呀炎黄剑今天我给你穿上衣服,无论你喜不喜欢,你都得天天穿,你可别嫌弃衣服是用我的旧裙子改的。你看我给你绣花了呢,这就是你的福气。掌柜的,我真的是好福气。”
从那天开始,炎黄剑就一直穿着那件衣裳,当然脏了之后,我会给它洗洗,晾干了再穿上。
“过了一段日子我就想,你怎么还不给我做新衣服,我如果有两件衣服替换就好了,我想要一个明亮点的颜色,蓝布的衣裳太普通了。”
其实我也有想过再做一件,我想用亮白色给它做一件帅气的新衣裳…可惜剑鞘没等到那一天。
“掌柜的,你不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天,我和弟弟有多痛心,我听见弟弟撕裂的吼叫声,我用我的手死死地按住我弟弟的身体,我不想让他伤害你,我们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按一直按,直到我的双手血肉模糊,我还是没有阻止那个人从我的手里把我弟弟带出去。何兴他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可他还是经由那个人的手,刺进你的胸腔。”
我中剑的那一霎,听见炎黄剑的悲鸣,原来我没有听错,他真的是哭了。既然无情的剑都懂得我的心,那么那个人为什么可以如此绝情。
“掌柜的,你别哭,别哭。我不是想你哭才跟你说这些的。”
我没察觉到自己已然隐忍不住…
“我想我要回去了,我要回我弟弟那里去,我要回我的身体里去。掌柜你就要去找那家伙复仇,我怕他再次伤害你,至少我的魂魄回去了,我和弟弟还能尽最后一份力。”
不行的,我不能让他再回到那个地方去,没有我,谁还会为他擦拭身体,没有我谁还会替他缝补衣服,抱着他絮絮叨叨讲那些有的没的话题。
“掌柜的你别想拦我,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也是我要求张老爷子约你过来说清楚的。下次咱们再见的时候,我一定会学会保护你。我会做得更好的。”
“何明…”
“你不要劝我不要留我,你留我我更不愿意离开你了。哪怕是一辈子伺候你,哪怕是一辈子做你的小跟班我都愿意。可现在,我必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