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负责添加燃煤的工人刚把施腾阁街外的煤灯罩子合上时，里夫、波尔、康久纳德就穿载整齐，坐上温家的精雕细琢的马车，温家马车前头鸽拎葡萄的徽章明晃晃地摆在前头，领着马车准备前往布林克姆街参加芬妮西的沙龙盛宴。
煤灯燃烧不足所散发的黑烟，熏染地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色彩偏向於灰黑色。相比较，几名英挺的男士身上显得花枝招展。
“唉！你该早点通知我准备的，我本来还准备过几天再到黎太兰的时尚大街克伦普街去订做几件今年夏天流行的套装。这下好了，你去出风头，我倒是成了乡下土包子。还穿着去年夏天的款式。”波尔看着里夫身上新潮的衣着不满地说道。
由於波尔本人身材高佻挺拔，里夫那些可以容下啤酒小肚腩的衣服，根本不适合他穿。
菲底浦郡的裁缝也没有那麽好的艺术细胞，看着路上行人的衣服，波尔已经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了。他恨不得马上跳下马车，抓来一个裁缝，帮他在衣服上綉一朵流行的胸花。黎太兰城连普通的中产阶级穿着都比他时尚。这个时代，有钱就能买到气质，而市民中产阶级的兴起，已经大大改变贵族就是有钱人的事实。
许多贵族家庭已经变成空壳子了。
原本他以为到黎太兰城的前几天，就只需要弄些房子，课程安排的事，所以也没带几件衣服，更多的是准备居家的服饰，就算准备了也没有用。
他已经打算把他的衣服拍卖给那些乡下的贵族和士绅。
“你这次真的准备改换姓名，以商人的身份参加沙龙？有这个必要吗？”里夫·温略感疑惑地问道，以两人的过命交情，波尔已将此行的目的，还有家族的一些内幕告诉了里夫，希望里夫配合。
“嗯！以前我跟学者们交流，多半也是透过书信往来，加上露西帮我做的一点化妆，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不会再认出我的身份。你可别忘了，我来到黎太兰之前，就受到暗杀。”波尔脸色发青，一脸阴郁地说着。
“你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抢劫？”里夫不是很肯定地问道。私下经营侍女培训行业的里夫知道，商道上的抢劫很普遍，若是没有雇佣一些佣兵，是不太可能平安完成旅途。
“要真是一般劫财的强盗，又怎麽会放过马车上的财货，硬要躲在里找我麻烦。更何况，我现在可有一个更麻烦的对手。连我父亲都准备躲起来了。”波尔叹道。
“好吧！有用到我的地方，就说一声。不过，那些拥有光明神力的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你得注意一点。”里夫脸色正经的回应道。然後表情一变，不满地抱怨道：“我的衣服到了你身上，怎麽就好看那麽多倍。简直是浪费！”
“你这个老不修！我看你是故意落我的面子。学术场合，服装品味可能比身份识别更重要！”波尔无语。以两人十岁的年龄差距，他这句话也算适当。
参加沙龙这种活动，就是展现个人的重要场合，从衣着、谈吐，到新知，样样都必须攀比。若是在哪一项弱了，可能会遭人白眼。在这样一个表现格调的重要场合他竟然只能以弱势者的身份出现，令他怀疑起里夫是否居心不良了。毕竟，在外貌上，里夫可是大大不如自己。
过於疲累的波尔，在一觉醒来才想起这衣着的问题，以往有他的侍女爱丽诺在旁边照料，什麽事情没想到的，爱丽诺都会帮他事先做好，再不济还有伊米莉亚这个枕边人会提醒。这次他来到城里，爱丽诺也被安排去嫁人了。伊米莉亚则昏迷不醒，使得他周遭人才空虚到极点，这阵子还得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除了受骑士训练的那阵子，他还没受过这种苦。
此时的波尔，才真正想念爱丽诺的照料，之前还老嫌弃她粗手粗脚，动作慢腾，弄得每次热汤端上来时都成了温汤，还洒了一半。
“这个，我也是提出申请，审核了半天才通过，你要知道，许多人挤破头想进去，这等於是一场相亲学术舞会啊！不过，放心，里面的人重视学术讨论更甚於服装外表。或许我们还能从那些听说哪里开了值得听的新课。做人活着，就要走在时代的尖端。”
里夫劝慰道。波尔的帅不是没道理的，除了天生地养的就长得好之外，对於穿着打扮，仪态举止都相当的要求。
“那些仕女小姐们，注重的不会是学术吧？”波尔黑着脸看向里夫，他已经确定里夫肯定是包藏祸心。
“这……还是有一些高贵的淑女重视的啦！”里夫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想想也没错，真正品质优良可以为妻的淑女，的确不会太重视男人的服装是否时尚，只要得体即可。
於是听到这些话後，他的心情也稳定下来了。思考着自己该准备什麽样的话题，进入讨论。哲学？物理学？神学？这方面的专家真的太多了，自己又大多属於後见之明，还是谨言慎行一点好。自己就是因为自知不足，才来学习的。总不能一开始就要求他什麽都会。等等……这次的沙龙有特定主题吗？
自从上了马车，沙龙宴的各种惯例他差不多都问了，偏偏少了最重要的讨论主题。跟里夫在一起，连脑袋都一起往女人身上绕了。若告诉人家，里夫之所以研究哲学，就是为了研究女人，大概连他的导师们都会想把他揍死吧！这时代的老师们，仍然有选择学生的权利。师徒传承也是值得探究的关系。
这里的女人对学术有兴趣，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似乎除了妓女，没有一个女人会费尽心力读书的，男人们不喜欢女人太聪明，那会让男性的威严受损。而那些妓女们，也不过是投贵族所好，绝大多数对这些形而上，形而下，阳光直射点的角度之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有贵族绅士才能为爱好而读书，而不是为金钱和地位。也因此，只有贵族谈得上高雅。
在他印象中淑女们并不懂这些学术话题吗？她们感兴趣的永远只有外表、衣服、首饰、打扮、流行。都是一些肤浅的东西。
波尔在心中如此评论那些淑女小姐时，全然忘记刚才他才跟里夫为了服饰衣着的问题差点吵起来。
他的个性就是有着如此矛盾的因子存在。男人的卑贱和高贵，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