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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这……”

司徒槿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躯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眼睛迅速地四下扫视起地面的各个角落来。

终于,她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掉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浴池,大声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人在浴室里……死了——!”

外面,马上传来一阵忙乱的喧哗之声……

乱。

脑子乱哄哄的。

司徒槿望着面前摇晃的人影和灯火,只觉得那些各色的诡异气味随着乱糟糟的人声,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的,难受得很。

她本想合了眼睛,任那几名圣医怎样摆布自己,只盼着这检查赶紧过去。可是一闭上眼,那个泛着诡异青光的身体便仿佛扑倒在自己面前似的,吓得她又急急地将眼睛睁了开来。

不久之前,她在水殿的浴室发现打扫浴池的女奴倒在地上,死得跟具长年的干尸一样黑乎乎的,自然吓得不轻,急急地奔了出去呼救。

很快,尸体便被搬出了汉白玉浴池的房间,细细检查。圣医们发现这名女奴全身发黑,渗入毛细血管,显然是剧毒致死的症状。女奴的脚旁有蛇咬一般的痕迹,于是便被初步定为是毒蛇作乱。

一时,宫内大为紧张,处处打着火把寻找蛇的踪影,尤其是发现死者的水殿之内。

雄黄撒了一地,用来防蛇。

司徒槿则很快地被一群圣医围了起来,说是遵了昆莫大人的命令,确认右夫人并无中毒的痕迹。他们将她全身上下都细细检查过了一边,又是把脉又是看脸的,整的司徒槿一个要命。

其实发现尸体的一瞬间,司徒槿就已经吓得够呛了,后来房中做了那么多的保护措施,又有这么多人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便更令她感觉紧张和疲劳,甚至有点不堪重负了。

好容易那些人总算闹腾完了,司徒槿也已经累的发慌,根本不想听什么检查结果,挥挥手叫他们去跟星夜靡报告,就此打发了他们出去。接着,她吩咐周围服侍的人也都退出房去,自己揽了床上的抱枕,就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渐渐便放松了下来。

本来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合眼开眼的,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睡意自然袭来,司徒槿终于迷蒙地坠入梦乡。

梦中,小竹马的声音传来——

驾,驾,快跑……

“她中毒了?……怎么可能?”

雷殿的大厅中,星夜靡蹙紧了眉道。

地上几名圣医静静地伏着,带头的一名直起身来道:“……千真万确。夫人脉象时急时缓,底气不足,是十足的寒毒之症。”

“寒……毒?”星夜靡一字一字地重复道,“跟那名女奴所中之毒一样吗?严重不严重?”

圣医迟疑了一瞬才答道:“夫人所中之毒……与那一位死于非命的女奴不同,而是另一种寒性的毒。这种毒毒性并不烈,若控制在如今这个程度,除了令身体变得过于偏寒之外……基本无害。”

“身体偏寒,就是手脚冰凉,血气不足而已么?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后果?”星夜靡沉思地道,语气中透出担忧的意味来。

“事实上,对右夫人这样,生来就有点血气不足的人来说,寒凉乃是身体本来的体质,自小到大早已习惯了的,即使再寒凉一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不适之处。只是……只是……”

“只是?”星夜靡见那圣医话到一半又卡住不说了,不由得有点不耐烦地道,“别给我支支吾吾的,有话快说。”

那圣医伸手抹了把汗,这才颤悠悠地道:“只是……若寒毒渗入心脾,导致通身偏寒的话……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右夫人从此,可能会很难,甚至无法怀孕……”

星夜靡的心一凉,手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沉声问道:“有多大的可能性,是有人故意下毒?”

那名圣医思索了半天,犹豫地道:“这种毒源自一种特别的花,不是寻常饮食可以攒起的毒素,与其说可能是有人故意下毒,不如说肯定是有人下毒。”

星夜靡的双眼,一瞬间闪出剧烈的火花:“你再说仔细一点。”

那圣医抹了把汗道:“这寒毒中得很浅,却渗入经脉,看起来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投毒,倒像是……长时间从平日饮食中,持续微量饮毒而成。奇怪的是,负责为右夫人试毒的侍女,却并未出现这样的脉象,所以很可能是另外更巧妙的下毒途径。”

星夜靡的眉愈发地拧得紧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司徒槿竟会中什么寒毒。

他三年前为司徒槿设法弄到了千年良药,一来是为了补一补她因为流产而损伤了的元气,而来是防备再有人下毒害她。照理说,那蟾蜍胆的功效不只是两三年的功夫,怎么到如今,那功效竟完全自她体内消失了?莫非司徒槿在中原的时候,竟吃了什么比蟾蜍胆更厉害的药,将它给化掉了不成?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如此,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司徒槿见过后宫阵营之后,便很小心地在防备着的事实,他是看在眼里的。她身边的宫女都很忠心而且细心,即使有人想要下毒,瞒过了他星夜靡的眼睛,也很难瞒得过那水殿里的那么多双眼睛。

除非,对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那个想要谋害司徒槿的人,该是嫉妒之心,看不得司徒槿这样独自受宠,更害怕这名新来的右夫人先一步怀上皇嗣……

“那毒是来自哪里的毒?”星夜靡思考至此,又再问道,“既然是来自花草的毒,这花草的出处有什么讲究没有,又或者,什么部族的人喜爱用这种毒?”

“这……”那几名圣医互相望了望,犹豫了半天才禀报,“这种花,其实不是西域的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该是中原的交趾一带漫山遍野的伯到花上采集而来的毒。这种花喜湿热的气候,北方完全没有,就更不用说我们西域地带了……这毒,也通常是中原人才会用的毒。”

“大胆,莫非你是想要诬陷说,右夫人自己给自己下毒吗?!”星夜靡一声冷哼,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臣不敢,臣不敢!”那几名圣医吓得蜷做一团,急急地道,“臣等只是说了实话……右夫人怎么可能给自己下毒,这一定是有别的因由在……”

星夜靡沉默了,一双闪烁的蓝眸,缓缓地自那些圣医的身上抬了起来,穿过无数的石墙与花园,望向了远在中宫另一端的水殿。

耳旁,那些杂乱的求饶之声簌然远去,被一种沉重的耳鸣声所代替。

星夜靡的手,紧紧攥了石椅的扶手。

他攥得那么用力,手指简直都可以刻入石头中去一般……

“艾果。”

半晌,他往身后命令道。

“艾果在。”艾果忠实地在身后马上应了声,一如既往。

“替我去将‘那个人’带来问话,”星夜靡的声音低得只有他和艾果两个人听得清楚,“她如今应该在盖亚那里……”

司徒槿做了梦。

梦里,她见到小昊月骑着着小竹马,在那里哼哧着装作马上的英雄,高举着小木剑冲锋杀敌……

可是虽然伸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就在咫尺之遥的儿子。

昊月,昊月……

她在梦中努力地唤着,希望自己的儿子转一转身,看见自己。

可是那个小人儿只顾着自己玩自己的,蹦蹦跳跳,就此越跑越远……

吱呀——

朦胧之间,司徒槿似乎听到门被人推开了。

她半梦半醒之间,一时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门,被什么人推开,只隐约听得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平日不见的戾气,急急地侵入房中……火药味儿簌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钻入她的鼻孔。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司徒槿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了如水的双眸——眼前帐幔低垂,温裘暖褥,昊月并不在她的跟前,她好像……是在自己的房中。

司徒槿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一只铁爪般的大手已经猛然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里侧着的身子,狠狠地翻平了压在床上。

冰凉的空气,顺着被撩开的幔帐间隙涌入,变作一阵清风,徐徐地拂过汗湿的脸庞。司徒槿的心跳如撞鼓,呼吸紊乱地睁大了幽黑的眼眸,身下一阵渗了冷汗。

面前果然是星夜靡那张俊美的面孔,诡异的蓝色妖眸,虽然背对着火光,依然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如天顶亮眼的星辰般吸引着人的视线,却又如月下刀剑尖峰上的那一点寒光般,透出逼人的戾气。

“……星夜?怎么了”

司徒槿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突然来了?”

其实,她差一点儿便冲口而出“你怎么不在冰玉那里过夜”那样的忤逆言辞,然而看着星夜靡这副几乎要杀人的样子,那种话是强忍也必须要忍回肚子里的。

他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生气……那眼神简直想要把眼前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吞进肚子里去似的——司徒槿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将手缓缓地护到自己胸前,免得突然被人打了都来不及保护致命部位。

然而她这点小小的思绪也没能瞒得过星夜靡,抬起的小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就此狠狠地捏紧了……

不,他简直就像是要把她的手就此捏断似的,下足了狠劲!

司徒槿疼得一声“哎呀”漏了出来,忍不住骂道:“疼!你……你做什么!疯了你!”

星夜靡的手,却一瞬间松了劲,转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掌心。

那双蓝眸中闪耀的火焰之光,也逐渐黯淡下来……最终消失了。

“我很担心你……”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须沉重的疲累,“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寝食难安。”

司徒槿好容易才回过气来,当然,准备接着骂出口的话,一时也全部散落到天边去了。

她虽然觉得星夜靡之前的举动与现在的态度差之千里,实在诡异得紧,却完全无法从他的面上看出一点点的破绽。

这个男人此刻表现在脸上的,是满满的关怀与担忧,简直跟天下所有挚爱着妻子的丈夫,面对病床前的爱妻时一样。

她只好回答道:“我……我没事。圣医不是已经去给你回话了吗?他们也跟我说我没事的啊。”

“嗯……”星夜靡的眼中簌然沉了下去,面上透出一阵寂寞的表情,“他们已跟我说了,说那名女奴所中之毒剧烈无比,若你真的也中了一样的,此时肯定早已步了那个后尘,不会这样活蹦乱跳的了。”

司徒槿想起之前在浴池所见的那一番惨状,不觉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对……对啊,我福大命大,当然没中什么毒。”

“是的,你素来命大,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星夜靡静默地盯紧了司徒槿清澈的眼眸,缓缓地道,“也幸好是这个缘故,才终于及时知道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司徒槿一怔:“好消息?”

星夜靡温热的掌心已经抚上了她桃花般绯红的脸颊:“知道我们的孩子,在你的腹中安然无恙的好消息。”

司徒槿的心立时少跳了一拍!

一时间,她只懂得睁大乌黑的眸子,怔怔地望着眼前那双天空般的眼眸。

——孩子?

她怀上了星夜靡的孩子?

怎么可能?!

她明明……明明吃了从洛九天那儿强要来的丸药,说是连续服用便可以一直不怀孕的……那怎么可能还怀上星夜靡的孩子?

“不……不可能,这……”她简直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司徒槿发觉自己错了!

她刚刚醒来意志薄弱,不小心,就这样中了星夜靡的计……

“不可能?”星夜靡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暴风雪一般的寒流,猛地袭了过来,“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面前的那双蓝眸一瞬间变了颜色,如海上晴转暴风雨一般,骤然刮起了疯狂的大风。

司徒槿全身的毛发,立时倒竖了起来。

“还是说,你……不要我的孩子?”

司徒槿的脑中已然混乱一片,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张口可以说些什么。

在这个聪明绝顶的男子面前露出了那样的破绽,还可以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残局?

死不承认?还是……

“你不想要我的孩子?”星夜靡见她没有反应,又再重复了一遍。

从刚才到现在,他清楚地看见了司徒槿眼中急速闪过的每一个不同的神色。

惊讶,恐惧,挣扎,逃避,慌乱……

她的每一个细节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愈发地刺痛他的神经。

他终于忍不住再发力捏紧了手中纤细的玉腕,逼近了低声喝道:“你为什么不想要我的孩子?你为什么竟敢不要我的孩子?你说!”

“我……我没有!”司徒槿终于自疼痛中恢复了过来,立刻拼命否决了起来,“我怎么会那么想?那完全不该是身为乌孙王妃的我,应该有的想法。”

“你没有那么想?”星夜靡冷笑一声,“亏你还有脸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该想这种事!”

他用力地甩开司徒槿的手,站起身来,毫不迟疑地便走到旁边放置杂物的一摞架子前面,数数层数列数,找了找,便从一堆东西里面找到那个瓷瓶,拿起来放在手心,看了一转,又打开来闻了闻,才晃了晃对司徒槿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司徒槿看见星夜靡往那排架子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已然有了极度不祥的预感,到星夜靡找到那个瓷瓶,她终于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心里“咯噔”一下,全塌了。

她才刚刚爬起身来,受了这等打击,简直如遭雷劈般,一阵头晕眼花便往旁边歪了去,差点儿摔回床上。

“槿儿,你说,这是什么?”星夜靡不慌不忙地走回床边,手指抬起了司徒槿小巧的下颌,轻声问道。

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极强的霸气,压得司徒槿呼吸困难。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怎样,空洞的双眼透出无助的绝望,美丽的眼角“扑棱”一下滚出泪来。

一定是,他一定是问过若娴了……除了若娴和她司徒槿自己,天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瓷瓶子的秘密。

司徒槿实在很想要自这可怕的境况之中逃脱,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好半天才终于哆嗦地道:“你……你没有对若娴怎么样吧?她只是听我的命令……”

星夜靡缓缓地道:“你不必担心她。听话的人,我是不会为难的,只有象你这样总是执拗难驯的野马,才会总是从我这里次次吃亏。”

司徒槿噤了声,默默地垂下了眼,一副听天由命的面孔。

星夜靡见她这样,心中的火愈发地大了,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想问我,我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司徒槿的水眸闪了闪,依旧没吭声。

星夜靡一把抓紧了她两边的肩膀,逼近了她的脸道:“圣医替你检查身子的时候,发现你身上中了会令人不育的毒,而且那种毒来自中原南方地区,只有中原人才会使用……”

话到这里,星夜靡终于捕捉到了司徒槿眼中闪过的脆弱——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中有这样的破绽,一时间有点动摇了。

漂亮的唇角微微地泛起了冷峻的笑意:“虽然你隐藏得很好,我至今都没有发现你在暗自服毒,但是……槿儿,下次你不管想要对你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用毒,都最好不要用这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毒……你明白吗?”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司徒槿咬了牙,以冷笑回答星夜靡的冷笑,“不错,我不想要你的孩子,所以我一直在服用这个药。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愿赌服输,我既然赌输了,便随你怎么罚。只是,若你仍想要与祁胤维持和睦的邻里关系,你就不要跑到元老院上去揭发我,否则,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我怎么舍得处罚你?我如此钟爱你,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星夜靡淡然一笑,手心穿过司徒槿散落的长发,在指尖绕起一圈又一圈,似乎如往常一般赏玩着,却突然绞紧了,猛地一拉!

司徒槿一声哀鸣,忙伸手拉住头发的另一端,眼角早已攒满了痛楚的泪。

星夜靡的手,往上抓住了那两只软弱无骨的小手,便紧紧地攥在手中,往后拐至司徒槿的身后,一只手抓紧了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又再似乎温情地覆上她的脸庞。

“我想要你为我诞下子嗣。”他依旧笑着,似乎根本看不见司徒槿因为疼痛而落下的泪水,“所以你一定要为我生下我的孩子。”

“不要——!……”

司徒槿愤怒的一声抗拒被生生地封住,一阵口舌与手脚的纠缠与搏斗之间,身子重重地往后倒在床上,又被星夜靡牢牢地压在身下。

他并不犹豫,********,而且再不留一点点的情面,照着她的颈脖便一路啃噬而下,衣服连剥带撕。

司徒槿的玉手自他宽阔的背下奋力地伸了出来,却只在乱中抓住了床侧的挂绳,“刺啦”的一下,本来被圈在床侧的幔帐,一下子都放了下来,掩住床内的一片春光无限。

“放开我,我不要!不要这样……”

她绝望的声音在帐中响起,狭小的空间之内,显得格外地尖利刺耳。

“不要?什么时候允许过你不要了?”星夜靡愤怒的声音压住了司徒槿的哀鸣,“不要我宠爱你?不要我护着你?不要我的孩子?你以为你有多少的能耐,可以对我说一个‘不’字!”

幔帐紊乱而剧烈地颤动着,床内杂乱的声音传出,既有司徒槿哭叫求饶的声音,也有星夜靡恼怒责骂的声音。

一会儿,突然变作一阵沉默的闷响与喘息,下一刻,司徒槿哭叫的声音又再度绝望地响起。如此反复的缠斗与挣扎之间,司徒槿的小手,甚至还曾一度牟足了劲儿伸出幔帐,却什么也还没有抓住,就已经被拖回了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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