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突然有一个问题,“前几日睡前,端来两碗药水让我们服下,冰凉苦涩得紧,那是什么药?”
“那是冷凝香。”易八贤淡淡地说。
“冷凝香?”名字怪好听的,“喝了有什么作用。?”
“长期服用周身会散发出香气,久久不散。”易八贤的声音又远及近,很明显他靠了过来,“而且依据个人体质不同,散发出的香味也会各有不同。”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
合着这药水是美容养颜的,诶……可惜了了,那天我喝下可半夜又吐了,啧啧……
“只是……”老易同志说话说半句,此刻他又补充道,“这药有副作用,可能日后无法生育了。”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咳咳……”易八贤上来轻抚我的背,为我顺着气,我立马抓住他,摸到他的脸,凑近了问,“能不喝么?”
“不能。”他明显摇了摇头。
“……”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想要香味带香囊擦香粉不就好了,为何偏要这样?”我疑惑不解。
“这才显出特别。”只听得“哗啦哗啦”的水声,易八贤好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你以为这冷凝香人人都可以喝么?它是用百年的天山雪莲、三十年久旱逢的第一场甘露、百年巨蟒的蛇胆、龙骨和数千味珍惜药材经数年才得炼成,这可是千金难换!”
“真的么?”我怀疑易八贤又在逗我。
“千真万确。”
“……”
“好了,言归正传,如今你只要将诗作好了,过几日再安排你学琴唱曲,日后也必能成为一代花魁的。”
“……”
“你可会些附庸风雅的情句?”
“情句?”
“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古往今来的大诗人大词人无不是风流之辈,上一回见你吟的都是些事态炎凉嫉恶如仇的词句,会些抒发感情的么?”易八贤见我不答,“用不着太深奥的,到这里来的人说起来是文人墨客,说穿了也只会些肉麻之词罢了,当他们吟颂的时候,你必须懂得回应他们。”
“这……”我沉吟片刻,脑中飞快地寻找……倒记起一首。
名字好似是《闺怨》,应该是老师在讲孟姜女哭倒长城时候随说的一个题外话。只有四句的一首诗:
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
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
这首诗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沈如筠的作品。抒写的是妻子思念丈夫的孤寂之心,算有点小情调吧。记得当时老师说过这诗岁言简意赅,但是意境深远,所描述的画面优美。
“恩~我来教你几首。”易八贤“啪”地打开扇子:
昨夜春风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此诗是王昌龄所作《春宫曲》。女子要懂得欲拒还迎,在不受宠的时候要作出心中独有他而夜凉孤寂之状,惹人去怜惜。”易八贤“啪”地合上扇子,“有时候欲擒故纵是高招。看惯了落花漫天总会厌倦,要懂得花无百红……要在任何时候为自己驳到机会。”
这我也会: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还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啪啪啪”易八贤鼓起掌来,“不错,你很有潜力。”
当然,本小姐也是多年的言情古装剧看过来的,一两句诗总还记得。
还有《还珠格格》中的: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需要时来上两首,并不难。
“很好,看来你很有悟性。”易八贤笑道:“你文采是有一些了,现在你必须知道如何与男子相处。”说着,“啪啪”他拍了两下手,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走动的声音,桌上好象被放下了什么,门又关上了,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看来应该用饭了。
我心中窃喜,本小姐三天没吃了,此时正饿的慌,能吃下一头牛!
我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眼睛看不见,哪还顾得了找筷子,摸起前面一个盘子就上手往嘴巴里倒,咀嚼了一下,貌似这一盘是青椒肚片!
“啪”地易八贤一扇子险些将我手中的盘子打落下来!
“你干嘛?再不吃我会饿死。”
“诶……”易八贤长叹一口气,“谁人要见你这番恶狗扑食之状,别说迎娶你做娘子,就连让你洗盘子刷碗都嫌坏了门风。”
“咕…你这叫什么话?!”我把嘴巴里面的东西咽了下去,意正言辞道:“本小姐不愁嫁!”
其实言外之意是本小姐都嫁过一回了,要不是上次我任性出走,现在已经是秦夫人了,和秦芳的那个老婆PK去了,谁想今天竟落得这副田地。诶……往事不堪回首啊。
秦芳,你会不会到处寻我呢?
应该不会吧,还记得那天你带着香茗在街上,好象她才是你的妻子,你一定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个没良心的?!哼!
不知不觉我又恨得牙痒痒的。
现如今,眼睛看不出东西了,说什么学习琴棋书画的,前一项兴许还能对付,后三项是别想了。
“你陪客人吃饭聊天,你只能看着客人吃,你怎么能吃呢?”易八贤道,“你现在变成了客人看你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我这不正陪么?”我故意打马虎眼。
“你应该给他斟酒夹菜,你的嘴巴要用来说些动听的话儿,不是吃东西!”
“我都看不到怎么给他夹菜啊?!要是夹给他一只苍蝇我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好办,可你也不该吃。”
“啊……”我懂了,我不能吃,我也看不见你吃,我发呆总行吧。
“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虽然此处是个风月之地,但要有出淤泥而不染浊清莲而不妖的气质,这样才能被重视到,要不然就埋没在一群胭脂俗粉的花推了找不见了。”
“易先生,你太有才,只可惜你不是女人。”我揶揄道。
“哈哈……哈”他又笑了,“是啊,可惜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惊得有点寒毛直立。
难道他是……
“好了,我喂你,快吃吧。饿了三天,那日还流了那么多血,能活下来实在不易了。”说着他端起我的下巴,夹起一口菜送到我嘴里,咀嚼了下是糖醋鲤鱼,味鲜肉肥,好吃~~~~~
这顿饭我吃得很满足,还有人伺候着,并且十分周到。
不多时,郎中来了。
易八贤招呼郎中坐下,为我诊脉。
诊了好半天,这郎中一双粗糙的大手应该上了年纪了,他摸摸这看看那儿的,过了很久,我心里砰砰直跳地,易八贤也迫不及待地问:“大夫,如何?眼睛还有机会医好么?”
老郎中缓缓说,“这额头上的伤口倒是没什么,就是失血过多,我开个方子好好补两天,再加上外抹点祖传的金创药,留不下疤痕,这点公子可以尽管放心。”
“恩。”易八贤关切道,“可这眼睛……”
“这位姑娘撞伤的时候,可能压迫了脑中某根视觉神经,很难说何时才能复明,老朽毕竟才疏学浅,”老头好象在收拾东西,有东西放进木箱子的声音,“若要复明可能需要开颅,除非在世华佗在,否则回天无力了。”
我心里闷闷地一声巨响。什么叫做……回天无力?那还不如杀死我。
郎中走出门去,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了。
眼泪忍不住地掉落下来,象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在桌面上砸出声响。
我双手伸到桌上,猛地一掳过去,锅碗瓢盆全部砸到地上摔碎,发生凄厉地巨响。
易八贤依然一声不吭。
我蜷缩着身子在那里安静地哭泣。
不多时,只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环起来,“造物弄人啊……”
我趁势抱着易先生哇哇大哭起来,以后我该怎么办?
易先生长相瘦弱地很,没想到抱着他,觉得他骨架子也不小,但身体显得有些柔软。
我肩膀一阵阵地颤抖,而他却纹丝不动。
哭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多时我便支撑不住了,倒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他将我轻轻地抱起来,走了两步,象是走到了床塌边又轻轻地放下,为我盖好被子。眼泪流干了,但我仍旧在抽抽。
床塌没有震动,他好象坐在我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三天后是复活节,我相信老天会给我机会,重见天日的,我相信……老天一定会眷顾我。
“易先生,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么?”我提的要求显然有些非分,但我是病人,请尽量满足我吧。
“……”他在那边沉吟了一会儿。
调高了嗓音,一曲仙乐娓娓道来: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歌中唱的是杜甫的《月夜》,语调婉转清晰,耐人寻味。
易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