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对不会相信人类的手臂居然能练到像蛇一样柔软,但甩过来的力道,却不亚于抡圆了的连枷!
眼瞅着拳头就要打到罗文身上,那肘部还猛地向下一挫,于是整条手臂,就好像吟游诗人手中的琴弦一般,飞快的颤动起来——当然它发出的,绝不是优雅的旋律,而是铿锵的鼓点!
“嘭!”指关节正钉在胸腹之间的神经丛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出现了。
那胸腹间的皮肉,就以中拳的位置为圆心,荡起了一圈巨大的涟漪。波纹扫过之处,覆在皮肤上面的尘土和污血之类居然被激得飞起,霹雳啪啦地抖落在地——在这之后,才是罗文的身体被拳头的力量顶飞,扯得铁链“哗啦哗啦”地作响。
“穿震掌?”众人登时便吃了一惊。
也许论真本事,在场的这群二世祖还有点水,但只论眼光的话,一个个的可都不揉沙子,又怎会认不出这招牌一样的技能。尽管这李德所用的是拳,而不是掌。
而且这一拳的威力,也是有目共睹,至少那个先前怎么揍都无动于衷的小子挨了这一记后,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在空中荡来荡去的他,忽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同时,也露出在满脸的血污中,更显得寒光闪闪的牙齿,道:“是你……随便坐。”
“很好。”李德这样的老油条,自然不会为这种无谓的奚落动气——他居然真的一屁股坐到了墙角的长凳上,在一众二世祖的目瞪口呆中,双目微阖,开始调整适才由于发力,而微微紊乱的呼吸。
“你……难道不应该和他们一样……在打过以后,逼问我同伴的所在吗?”
所谓“同伴”,自然是近来总和罗文走在一起的努尔瑞拉了。毕竟在那次的事件中,在场的许多人,都曾经亲眼目睹了这位双刀猛女,是如何将罗文从一众骑兵的包围中抢出来的——那种彪悍,相信肯定会让不少觊觎她美色的花花公子们大跌眼镜。
这也是为什么这帮人,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努尔瑞拉的下落,毕竟被这么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刀客盯上,天知道人在睡下之后,早上还有没有脑袋起来!
所以只要努尔瑞拉还在,他们就未必敢杀了自己!毕竟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和努尔瑞拉之间,其实只是欠债与还钱的关系。
反之,如果自己泄露了努尔瑞拉的行踪,让他们先一步抓到了努尔瑞拉或者逼得她不得不离开浮冰港,那么自己,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说了,必死无疑,而不说的话,起码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试问这还有什么选择吗?
因此就算被打得全身是血,每一片骨肉都在哀嚎,罗文也必须咬紧了牙关挺着,好在疼到一定程度,人也就麻木了,是以现在的他,才有心思反过去挖苦对方。
只是李德的反应,却让罗文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居然说:“其实我只是个执行者,问话的工作,又不是必须由我来完成……好了,我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怎么样?”
说着话他脚尖一点,人飞快地蹿了过来,同时借助前冲的势头,一拳!又打在先前罗文中拳的部位。
这一记,明显比上回还重了许多,让罗文只感觉全身的血肉,都要被这一拳崩飞似的。剧烈地疼痛,让他忍不住蜷起了双腿,走岔的气息也仿佛一把把小刀子,将他的肺刺了个支离破碎,导致更加剧烈的咳嗽。而每咳一声,都会有殷红的鲜血被喷将出来,洒落在地面上,火光一照,竟然微微地有些泛绿。
“漂亮!”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吹起了口哨。
然而就在这群二世祖们以为这沉重的击打已经奏效时,那挂在空中飘来荡去,还不停吐着血的怪物,居然又笑了。
“怎么?你觉得很好笑?”望着那颜色明显有些怪异的新血,李德狭长的眼睛,也不禁微微缩了一缩,“是我的拳头太轻了吗?”
“那倒不是……”罗文好不容易,才喘匀了这口气,“比小时候驴踢我的那一脚重多了……我笑,是笑我自己真有眼光,居然相信了那盖普士是个单纯而又善良的人,还和雷德菲尔德……搞什么狗屁的绅士协定。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可笑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李德施施然地上前一步,贴在罗文耳朵边上说,“其实雷德菲尔德说的没错,在他们的圈子里,小盖普士,的确算得上单纯而又正直的人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雷德菲尔德现在还活着。”
尽管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很低,但在罗文听来,却不亚于钟鼓齐鸣,震得他原本因为挨揍而有些昏僵的脑袋,一下子也清醒了。“你……说什么?难道雷德菲尔德……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要知道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有动他!而且两人之间,还达成了某些不便为外人所知的协议——当然罗文心底里,未尝就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
“怎么……死的?”
“毒杀!”
一位正牌的魔法师,被人无声无息的毒死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毕竟“延缓毒发”这个二级法术,基本上是个魔法师都会;但眼前的李德,显然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自己,而小盖普士那疯狗一样的恨意,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下手的,肯定是苏思特或者胡里奥两个人之一,毕竟邦布大哥就曾经说过,像他们那样的“聪明人”每作一件事,通常都不止有一个目的;而他们要想达成某一个目标的话,自然也不会只制定一个计划。
虽然自己,没有按他们期望的那样对雷德菲尔德出手,但谁敢保证他们就没有后续的手段?
而这两个人之中,恐怕后者的嫌疑要更大些。
不完全是因为苏思特死了他胡里奥还活着,关键在于如果不是他胡里奥派人动的手,为何在事后见到自己的时候,对此事却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地催促自己离开,甚至,连路都为自己铺好了?
而且现在想来,那位跟他关系暧昧的女团长索菲娅·格林,行迹也十分的可疑。
在当初行吻手礼时,罗文就嗅到她戒指上,似乎有某种剧毒;而在罗文进屋的时候,也正是这个女人,在借故和雷德菲尔德说话!
只可惜这一切,罗文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因此现在的他,唯有尽可能地洗脱自己的嫌疑。“雷德菲尔德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可是一早就不在会场了!”
“真的是‘早就’不在了吗?”李德阴沉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的表情,“可是据很多人的证词所说,发生民变的时候,你还和大家在一起避难,直到雷德菲尔德被杀之后,小盖普士才发现你和那个跟你说话的黑暗精灵,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为什么,连自由民都不是的你,会有资格来参加这样的一个酒会?为什么,被杀的雷德菲尔德死前谁都不找,偏偏要找你谈话?为什么一直和大家待在一起的你,在雷德菲尔德毒发身亡后,却匆匆忙忙地离开,还要做出一副‘你早就不在现场’的样子?——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罗文!才是这场谋杀的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