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混蛋!”见二人分明是要把大伙都坑死在这里,恨意翻涌的昆布怎能让他们好过,“快拦住他们!他们的身上有蛇药!”
只可惜这祸水东移的计划,最终也没能成功,因为他话音甫落,一蓬微微泛着绿光的烟雾就在人群中陡然爆开——虽然昆布不知道这法术的具体功效是什么,但遮住了大伙的视线,却是事实!
结果他的话,就成了一种要命的提示;毕竟带了驱蛇药品的,远不止达蒙斯塔和艾森伯格两伙人。
——虽然海盗们主要在海上活动,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上岸,尤其是那些以前当惯了冒险者的,什么火刀火石盐巴蛇药之类的必备品,基本上是走到哪带到哪。
而且这种人还为数不少。
如果把这些带了蛇药的海盗都挑出来,围成个圈子,护住那些没带蛇药的同伴,海盗们也未必就不能冲出蛇阵,可惜这帮人的秉性注定了,他们做不出这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事。
非但不会替别伙的人挡灾,就连自己人,他们都得小心防备着,别让这些发了疯的家伙趁乱“误杀”了自己夺药。而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防范,莫过于“先下手为强”!
于是惊呼和咒骂,就比之前还激烈了几分。
在这种混乱到了极点的时候,谁还会注意借机遁走的达蒙斯塔和艾森伯格两伙人?
但是成功退出众人视线的达蒙斯塔,心中却没有半分侥幸,因为在雾气把他也包进去的那一瞬间,达蒙斯塔就猛地意识到,艾森伯格这个老狐狸,恐怕也要对自己下手!
其实这一点,达蒙斯塔之前也不是没有防备——一路上他的魔宠,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这个名声极臭的艾森伯格身上,而且他箭匣中的那支中级破魔箭,与其说是要用来对付那个燃灯女,还不如说是为这只老狐狸准备的。而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一直老老实实地走在队伍中间,任由几个不同属的势力将他“美其名曰”地保护起来。
但达蒙斯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出手的时机,居然挑得这么绝,这般的出人意料!
最倒霉的是,自己还把可以共享视野的魔宠给调出去察敌了。
所谓的职业相克,也是相对的。失去了视野的锁定,弓箭手就等于落入了魔法师彀中,只有任人家搓扁揉长的份——很快艾森伯格的第二波攻击,也以一种更加出人意料的面貌,降下来了。
翻滚的雾气,犹如抽丝般缠绕在一起,凝成无数细小的水滴。
这是“酸雨术”!
其实若没有特别的加成,这个二级法术的杀伤力是很弱的,撑死了不过让人皮肤红肿发痒而已,因此一般来说,只会被用来破除隐身或者作为“闪电术”、“冰风暴”之类高杀伤法术的铺垫来使用。
但用在这里,却是再恶毒不过的攻击!
在丝丝烟雾从雨点打湿的部位冒起时,达蒙斯塔就意识到对方真正的目标,只怕不是他们这伙人的肢体,而是他们擦在身上的驱蛇药!
酸雨一冲,什么药力都留不住,而蛇药的效力一失,那么他们,就只能遭到和蛇口下苦苦挣扎的昆布等人一样的命运!因此达蒙斯塔再不迟疑,大喝一声:“跟我来!”话音未落,便一马当先地反向群蛇出没的地方冲去。
这一下,显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就连老谋深算的艾森伯格,也没想到蛇药都被酸雨洗掉的达蒙斯塔,还敢不知死活地往蛇堆里冲。
但这看似自投罗网的昏招,其实却大有深意!
因为在那里,至少还有一样可以驱蛇的东西,就是罗文脱下的那件,沾满了硫磺粉末的上衣!
之所以群蛇一出来便开花一样四散,就是因为有它。
“拿来吧!”微弯的精灵短匕,犹如天鹅展开的羽翼般,优雅地抹过两个为这件衣服打得不可开交的海盗喉咙,达蒙斯塔一把将衣服抢在手里,随即一震臂,将衣服高高地抛了起来,“普拉托!接着!”
心灵相通的魔宠发出尖厉的鸣叫,从高空猛地俯冲下来,如勾的双爪一把攥住衣服,呼地一声越过主人的头顶,贴着地皮向前方飞去。
——如果是达蒙斯塔穿着这衣服,被硫磺味逗引出来的群蛇由于没有时间奔逃,自然要和逃亡的达蒙斯塔撞上,但就因为给了蛇群这几秒钟的反应时间,结果便完全不同了。
猫头鹰飞过的地面,蛇就好像被船破开的水面般飞快游开,而达蒙斯塔等人,就踩着这条空出来的通道,越过蛇群,一头扎进罗文召唤出来的植物中!
尽管这古怪的草丛里面,不但有恐怖的刺笼,而且藤条茎叶也会绊住人的腿脚,但这一切,对早已习惯了在花丛叶片间跳舞的精灵猎手来说,跟康庄大道又有什么区别?
达蒙斯塔几乎是踩着刺笼的顶盖,穿过了这一片威慑作用远大过实际杀伤的“陷阱区”,同时,也看到了植被间耷拉个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着什么东西的罗文。
而那面夸张的巨盾,则松松垮垮地靠在他肩膀上。
“原来他们的德鲁伊和盾卫者,是一个人!”一时间,达蒙斯塔竟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对于德鲁伊这个职业,在耳语森林中生活了十几年的达蒙斯塔自然不会陌生,他甚至,和各个分支的德鲁伊都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在选用武器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之所以世人印象中,德鲁伊只能使用木棒,不过是因为他们讨厌那些带尖的带刃的带勾的带刺的制式武器而已,不代表就不会用。
但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德鲁伊,会像眼前的这个一样另类到去修炼双手塔盾的。
而且这家伙召唤出来的植物,也实在诡异得可以。
“不过再特别的德鲁伊,在战斗中走神,也只有死!”而且召唤者死亡,召唤生物自然不会留下,这样他那些被绊住脚的手下,就不用为这片古怪的植物而苦恼了。
想到这里达蒙斯塔撤下箭头的复合弓,那支弥足珍贵的破魔箭,也搭在了弦上。
而被箭尖指定的罗文,却对这迫在眉睫的杀机一无所知。
不是他又进入了什么奇妙的状态,而是现在的他,彻底被他催生出来的植物给惊住了!
虽然第一次在邦布大哥的花圃中尝试,这猪笼草除了大点,霸道了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第二次由于船上各方面条件无法供应它成长所需,所以罗文便发现了,它摄取的,竟是船只本身的水分和精华。
而这一回,他在遍地蛇尸的地方催生,摄取的会是什么?
没错!是那些蛇尸的血肉!
就仿佛对了口味一般,猪笼草的根须,缓慢而又无比坚定地刺向了那些毒蛇的尸体,将其牢牢地攥住——罗文甚至能听到它大口吞咽血肉所发出的那种“呼噜呼噜”声。
蛇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精神大振的猪笼草,却仿佛带上了某些蛇的特性,变得更加灵活,将那些惊惶从它身上爬过的活蛇也统统缠了起来。于是,它的藤茎变得更粗,叶片也更加的肥厚,就连那巨大的刺笼,也红得透出紫色,就好像干淤的鲜血一般。
一根翠绿翠绿的枝条,从刺笼和茎叶间伸出来,颤颤巍巍地;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羞涩,它还用密密麻麻的粉红色小花,将梢头遮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风吹过,异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