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丹卿和父亲一起送妈妈她们去机场。在机场,小家伙很不舍,最重要的是她有点担心妈妈一去不回。
她笑眯眯地说:“妈妈,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视频哦。礼物也要记得给表哥。”
谢遥微微叹息,小家伙还是有一点不同了。她想到卿卿要送给行之的礼物——一架飞机模型。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外婆说表哥也喜欢飞机,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他能喜欢。”她懂事很多,再不会痴缠撒娇,再不会说“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妈妈会很快回来的,你要乖乖的哈。”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小丹卿嘟嘟嘴,表示不满。
航班起飞后,叶正远准备带着丹卿回去。他心中和谢遥一样对卿卿竟然没有因不舍而哭泣感到诧异。
他拉起丹卿的手:“走吧。”一低头,才发现小家伙双眼泛红,一副隐忍的委屈表情,不由好笑:“卿卿,怎么了?”才在心底夸她,一回头就露陷了。
“我……舍……舍不得妈妈。呜呜呜……”一手被叶正远拉着,小丹卿只能用一只手捂住脸。
叶正远抱起小丹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你妈妈会很快回来的。别哭了。一会眼睛肿起来,就不好看了。”爸爸也舍不得啊。叶正远抱着女儿,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对怀中痛哭流涕的女儿油然而生一种羡慕。离去的那个人终会回来接她,而自己已经被永远地舍弃了。
不出意外的,哭闹过一场的小丹卿眼睛肿得睁不开。叶正远强忍住笑,偷偷给她照张相,还有小家伙拿着冰袋按住那两个大大的核桃样的肿眼睛,一脸“我好倒霉”的样子。他拍了很多,想着女儿要是跟着谢遥去瑞士,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精灵古怪的真实。
隔天,他看小家伙眼睛消肿了,就送她去上幼稚园。一个多礼拜没上学,心都玩野了。早上丹卿死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叶正远硬是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穿衣、洗漱、梳头、喂食,整理小书包,像伺候小主子一般,虽然由于业务不够纯熟,毛手毛脚,不时扯痛小家伙。丹卿纠结,要不要告诉爸爸,这些平常都是她自己做的。只犹豫了一瞬,小家伙立马觉得这个大便宜不占白不占。
叶正远昨晚已经和隔壁吴家打好招呼,一家一天送两个小家伙去幼稚园。这会子,父女两个坐在车上等丹卿的小跟班。
吴家睿从昨晚知道叶丹卿今天要回来上幼稚园就兴奋不已。
草草吃过饭,“我吃饱了。”话音刚落,迫不及待去抓背包。吴兴和妻子单佳无奈对望,看着儿子吃力地背起装满零食的大背包。这小子,才多大,就知道讨小女孩欢心。
小胖子“扑哧扑哧”地直喘气,对着丹卿露出个傻笑。
叶丹卿不耐烦地甩个白眼给他:“笑什么笑?跑这么点路喘成这样,你还得意了?你猪啊!”
“卿卿,要有礼貌!”自家女儿真是太彪悍了。
“呵呵。没事,叶叔叔。”傻小子不领情,摸头傻笑。“卿卿,要不要吃巧克力饼干?我姑妈从英国带回来的,还有芒果干-——”
“你除了吃就不能说点别的吗?”零食单还未报完,就被打断。
“我有新的机模,你要不要试试?”
“恩,放学后拿过来。”
“哎,车模也有,小婶婶还给我带了个变形金刚。”
“你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啊?通通拿过来。”
“好的。”小胖子被打击到了,垂头丧气缩在一旁。
不一会儿,又原地满血复活了:“卿卿,要不要吃巧克力饼干?”
在前头开车的叶正远听着小儿女的对话,好气又好笑。吴家到底怎么教育的?虽然心中腹诽,叶正远对小胖子这么死心塌地跟随自家女儿的举动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处处讨好,事事维护。明明丹卿对他态度那么坏,这么不客气,再热忱的心,看久了冷脸也会淡下去。自家女儿当然长得很好,但幼稚园里面多的是可爱又乖巧的漂亮小淑女啊,尤其是丹卿班上,一个个粉雕玉彻,还各有才艺。即便再偏爱女儿,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个长得真是太俊了。
重回幼稚园上课,小丹卿无可无不可。对于一个四岁正式启蒙,老早开始背《唐诗三百首》,六岁已经能听懂三门外语,进行简单日常对话的小家伙来说,幼稚园上的这课,傻得要命。她既不喜欢跟着老师蹦蹦跳跳,也不爱玩洋娃娃,扮家家酒。但幼稚园也有吸引她的地方。最早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在课堂上无聊地打呵欠,课间鄙夷着活蹦乱跳的同窗。直到她挥拳揍了第一个来掀她裙子的笨蛋后,开始她作威作福,一呼百应的幼稚园生涯。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着小同窗们一个个在窗外笨拙地伸胳膊甩腿做早操。她呢?她有身体虚弱的医院证明,可以拒绝出去耍猴戏。
她和小胖子的友谊不是很快发生的,而是每天发生一点,每天发生一点。
像现在这样,她光明正大地偷懒,小胖子偷偷摸摸地溜回教室。
“卿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刚才在车上,有大人在不好问。
“去我外公那了。打拳给我看看。”她秀气地掩着嘴打呵欠。
“哦。”吴家睿一板一眼地打起拳。
叶丹卿眯着眼想,打拳的吴家睿看起来也没那么胖嘛,一个礼拜没见,看来有认真练。
刚开始小胖子没少被丹卿揍过。被揍后,他知耻后勇了,拜师了,有了第一个徒弟很快就有第二个。华生幼稚园总教头的名号就此打响。小胖子作为开山大弟子,丹卿没少给他开小灶。
丹卿教的不是叶家的拳,被三令五申了她自是不敢外传。祖传的绝学不能教,但怎么挥拳更有力,怎么踢腿更带劲,怎么躲避,怎么利用自身优势,这些都可以教。叶家拳不能教,可以教擒拿手,过肩摔……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知道不少。
开心的日子没过多久。
当叶正远把施明明带回家的时候,小丹卿的愤怒犹如干柴烈火一般蹭一下点起,越烧越旺。强按下怒火,她告诉自己越出事越要稳。但是心底不住地咆哮,笨蛋,笨蛋,大笨蛋,爸爸是大笨蛋,竟然带狐狸精回来,妈妈再不会回来了。
“这是你施阿姨,爸爸最近很忙,让施阿姨来照顾你几天。”
叶正远刚介绍完施明明,就发现女儿眼眶慢慢地泛红,脸上不自禁出现悲苦的神色。他有点慌,女儿向来聪明,但一个六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会才看到施明明就猜到他的打算。而且他并没娶施明明的打算,只是想让她帮着照顾下丹卿。可丹卿的表现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
他轻轻抱起女儿,犹豫片刻:“真的,只是来照顾你的。”
旁边的施小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当然不会认为叶正远离婚后,她马上就能上位。她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争来这么一个机会,一个曲线救国的机会,如果叶正远的女儿喜欢她,并且被照顾得很好的话,她的上位会顺理成章很多。万没想到,第一回合,她的诸般手段还来不及施展,就被人小姑娘K.O了。而对手一滴泪都未落,一个字都未吐,尚未施展全力。
当然,叶正远不能立马把不得小主子欢心的施明明调走,这样一来,没什么也变成很有什么,而且丹卿也需要人照顾。他安抚着女儿,轻声道:“卿卿,爸爸过几天要出差了。你又不喜欢去奶奶那,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爸爸会担心的,施阿姨来照顾你几天,你要乖乖的,知道吗?”而且一天两天也就算了,这次事情比较棘手,少则一个礼拜,实在不能这么麻烦邻居。
当乖小孩是全天下最无趣的事,但是这个时候叶丹卿要乖,要识趣,她当然知道爸爸在说谎,没看到狐狸精都笑不出来了。她绽出一个笑,紧紧地抱住爸爸:“我什么时候不乖了,不许冤枉我。”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啦。”
临睡前,小丹卿缠着爸爸讲故事:“爸爸,我要睡觉,你给我讲故事。”
“好,给你讲一个,讲完要乖乖睡觉。”
“爸爸最好了,讲这个。”丹卿递过画册,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
叶正远却忍不住按额头,画册上的故事是《灰姑娘》。作为小姑娘床前必备故事,叶丹卿已经听过很多遍《灰姑娘》,这个故事与其说是给丹卿讲的,不如说是专为叶正远准备的。
他长叹了口气:“谁给你买的画册,真是的。”
“小姑姑买的。”叶丹卿笑眯眯的说,她当然知道爸爸为什么叹气。实际上,叶小姑给了明确指示:但凡爸爸带她见漂亮年轻阿姨,哭得出来最好,哭不出来就不要给好脸色,当晚也一定要让爸爸给你讲画册的故事。
叶正远失笑,妹妹和谢遥关系很好。
“这都什么事啊。卿卿,别听你小姑姑乱说,好好听故事。从前,有一个商人的妻子得了重病……”
他坐在床头,遮住照过来的灯,一页页耐心地讲故事,语调轻柔又和缓,讲到一半,丹卿已经睡着。他看着酷似谢遥的脸,小小的眉头微微地皱着,好像在睡梦中考虑什么严肃的事情。眼窝深深,鼻子像叶家人,挺直的高鼻梁,嘴巴嘟起来了,小家伙在梦里也在闹别扭吗?他给女儿掖掖被角,亲亲皱着的小眉头,要怎么和这孩子说,爸爸妈妈不可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