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加了一冰山男,气氛很压抑。
赵文昊被露水打湿的衣服经过一上午的疾驰,再加上劲气蒸腾,早已经干了,尽管这样他还是觉得极为难受,此时臭着一张冷脸坐在软垫上。
喜儿为他沏上一杯茶,这家伙连眼睛也未动一下,这让她颇为尴尬。
尔岚暗中观察着,发现这货虽然表情木讷,但眼睛里还是迅速地流淌出一丝谢意,只是大多数时候人只关注他的动作与面部表情,几乎无法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感情波动。她暗中琢磨,这厮该不会是个自闭症患者吧。
马车快速地前行着,车厢里一片诡异的沉默,尔岚观察了他半晌,确定这货的冷漠其实并非是天然生成的。他其实是不会与人沟通,眼睛与肢体都不善于表达情感,更不要说语言上的表达了。只见他眼角余光扫了好几遍酒架,深切的渴望从黑瞳中一闪而过。
尔岚取下一坛老酒,拍开封泥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来,也不言语,仰头灌了一气,龇牙道:“不错,好酒!”一缕酒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流进阳刚的脖颈,在咂嘴的那一刻唇边浮现一个小酒窝。
尔岚笑道:“当然不错了,这一坛得值十几两银子!话说你跟在我们后面是什么意思啊?”
他又仰头喝酒了,不搭理这问题。
尔岚确定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回避或者掩饰,她呵呵笑道:“你与南宫尧是朋友吧?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啊?”
“恩!”很简短的回答。
“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继续求问。
“小时候就认识!叔娶他姐!”面无表情地回答。
尔岚心中有些好笑,原来南宫尧还是他的长辈。继续问:“你怎么不喜欢笑?不爱说话?整天像别人欠了你八百年陈大米似地!”
答:“习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欠我米!”一边喝酒。
尔岚忍俊不禁地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啊?竟然没有人和你说话,还能不习惯笑了!”
“圣山!”面无表情地继续喝酒。
尔岚一愣,这圣山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将这孩子憋成了这模样!遂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在上面住了多久?平常都没有人吗?”
答:“很隐秘的一座高山!住了十八年!除了我还有师父!”
尔岚震惊了,这孩子竟然在一个了无人烟的高山上生活了十八年!额的个天,这要多么坚韧的心性,换了常人只怕不自杀也得疯了哇!她满眼崇敬地抱拳道:“你很了不起!我太佩服你了!那你从没有下过山吗?”
答:“九岁那年,下山一次探亲!”
“那次下山呆了多久?”
“一个月!”
“你师父是隐士高人吗?你们有门派吗?门派叫什么名字?大不大?”
“···”喝酒。
“圣山在哪里啊?有多高啊?山上有很多奇珍异宝吧?有灵兽吧?”
“···”喝酒,一小口,因为酒坛快见底了。
“你们的日常生活用品是怎样弄到山上去的?你师父有储物法宝吗?”
“···”喝酒,投以一个迷惑的眼神。
“额,就是那种自成一个空间,可以放物品进去,空间可大可小的东西,有的是一个戒指,有的是一根腰带,总之只要方便挂在身上就行,形状随意,放东西与取东西的时候只要心念一动就行!”尔岚很仔细地形容。
赵文昊终于忍不住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瞅着尔岚,冷冷道:“这东西连传说也没有听到过,你的脑子想象力很丰富!要是你能弄到这么一个东西,我就不计较那块玉了!”
尔岚失望地道:“原来没有这东西!对了,你不是说宝物通灵有缘者得之吗?看来你追着我就是为这个事啊?”
“···”喝酒,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尔岚正色地看着他道:“其实我并不是要吞了那件宝玉,当初是因为好奇才···拿了!可是那玉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不能还给你,你能在宽限一些时间吗?这个···我很抱歉!”她可不敢说那玉已经飞灰烟灭了,否则惜宝的他还不直接闹翻?
“可以!但那是我的,你得还!你这样不经过主人的同意拿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是你承认了,又道歉就没什么了!”赵文昊冷冰冰地如是说道,眼中有几许认真。
尔岚突然觉得这孩子很可爱,兴起了捉弄的心思,凑近他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不自在地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
“十八呀?按说男子在这个年龄该成家了哦,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啊?你家里帮你说媒了吗?”她不着痕迹地再凑近一些,如兰的芬芳气息吹进他的脖子间。
霎时那白皙的面颊爬上了红晕,他不自在地挪了挪,直到身体抵住车厢壁,俊脸依然冷硬而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成了个红脸关公,身体也一瞬间僵硬起来。
尔岚突然心生几许不忍,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冰山男原来竟然是个纯情男,怕是连姑娘的手也没有摸过!这样一想她的表情怪异起来,那么上次抓自己的手腕是不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肌肤相触呢?
她决定不再捉弄他,遂拉开一些距离,问道:“你就在那圣山生活着,除了你的师父便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吗?你没有朋友吗?”
赵文昊木讷地道:“恩,有时候十天半月的见不了师父他老人家,但师父对我很好!南宫尧是我的朋友,九岁那年认识的,他话多,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尔岚心中感叹道,这孩子缺少关爱,太寂寞了,挺可怜的,真想摸摸他的头,以表安慰。她又问道:“你从我们出发就一直跟在后面吗?”
“恩”回答。
“那你昨晚在肖家镇歇息?”
“没有!”回答。
尔岚吃惊道:“那你昨晚睡哪里?看你行李也没有带,你吃的什么?”
“昨晚睡在大树上,早晨在镇上吃饭!何为行李?”眼里带了一个问号。
尔岚以手覆额,苍天呐,来个雷电再霹她一次吧,这货连行李是什么东东都不知道,彻底的生活白痴,他那师父是怎么教导他的啊?
她又问道:“肖家镇的人没有为难你?今晨那小镇上的店家没在你饭菜里面下药?”
“没有!一般的毒药对我无效!”
“为什么?你有解毒的药?”
“没有!我小时候被一条红黑双色的小蛇咬过,师父又给我吃了一个无色透明的果子,以后就百毒不侵了!”他很平淡地说道。
尔岚一眯眼,暗道这家伙还有奇遇,只是不知道那无色透明的果子是什么,不知道姐有没有运气搞到一点灵药来提升一下功力,她笑眯眯地道:“你们圣山上那种无色透明的果子还有么?”
“没有!那果子不是圣山上长的,师父说那东西出在雪域!”
尔岚很有些失望,看着赵文昊却又感觉很满意,这货还是白纸一张,看来得好好地涂抹,遂亲切地道:“你此次下山来有要事在身吗?”
“没有,师父让我下山历练!”抓着空酒坛,他不经意间又扫了几眼酒架子。
尔岚取下一坛塞进他手中,笑得像狼外婆一般,温柔道:“你左右闲着没事,跟我们一块儿去历练可好?你看,我们有柔软舒适的马车,有美酒,多好!”
“这个···好吧!”赵文昊略一考虑便答应,历练嘛,跟谁一起都行,况且自己追着人家就是想要跟在后面,现在人家主动相邀,岂不是正中下怀?他虽然少与人接触,可却并不真傻,该说啥不该说啥他可是心中有数。
尔岚笑眯了眼睛,自我感觉拐来一大打手,心中有些洋洋自得。两人各怀心思一问一答地聊起天来,喜儿无语地坐在一边。
马车快速地前行着,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让马儿也歇息片刻,啃些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