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离开不足一刻,一群下人捧着锦盒络绎不绝地来到幽澜苑。一名衣着朴实的中年妇人走上前来行礼,为尔岚量体裁衣。那些下人放下东西便离去了,只留下几名伶俐的丫鬟,外加两名慈眉善目的婆子,这几人都是老太太赏赐的仆人。喜儿将这几人安置在幽澜苑的下人房中,便吩咐她们做事去了。
尔岚让裁缝给喜儿量了尺寸,为她也做几套衣服,这么多好料子,搁着多浪费,况且能适合她穿的颜色也就一两种,余下的都太过花哨。
不多时裁缝师傅也退下。
喜儿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还有地下沉沉的两口朱漆箱子,一箱银子,一箱黄金,一张小脸兴奋得冒红光,摸摸这又摸摸那,乐不可支。
尔岚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倒是个财迷啊,这点糖衣炮弹就将你打发啦?瞧那点出息,以后有你数银票的时候!”
喜儿笑呵呵地道:“小姐,这老夫人可是在你身上下血本啦,双喜在府中呆了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她对哪一个人如此舍得!就是夏无双以前也没有这个待遇,她一月的脂粉钱也才得十五两白银!整个府中合共才得两名裁缝,今日便单独为你派下一名,你说这待遇多高啊!”
尔岚一撇嘴道:“哼···待遇是高了,只怕以后要付出的也更加不菲!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喜儿一愣道:“小姐,你的意思是···”
尔岚挑眉道:“老太婆已经急着要将我嫁出去了,早日找个得势的夫家!”
喜儿欢喜地笑道:“肯定是想去求太后赐婚,将你嫁给七王爷!呵呵···真是大喜事啊!七王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多少大家闺秀梦寐以求啊!以前夏无双经常梦着自己成为王妃,整日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如今看她还怎么拽!”
尔岚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胸大无脑!看着本小姐即将要被卖掉,你还在乐呵呵地数银子!”
喜儿一张俏脸顿时就红了,呐呐道:“小姐,你怎么可以说如此不雅的话,什么胸大无脑,真是羞死人了!真正要比的话,其实你的胸要大些好不好···”
尔岚无语,脑门彻底地黑了,没好气道:“你也不动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你看那七王爷,整日流连花丛,身边美人来往不断,这样的男人嫁了生活会好过吗?日后天天上演豪门斗,姐姐妹妹们在后院里打成一团,你给我下巴豆,我给她下砒霜,说不得那一天就被斗进阎王殿去了,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地过。再说那赵氏小公子,这人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天生凉薄寡情的人,毕生钻研武道,一门心思用尽了,哪里会有夫妻间的恩爱关顾之心,嫁这样的男人,就跟守活寡没有任何区别!”
喜儿有些被吓到了,小脸满是忧虑之色,急道:“双喜真没想这许多!现在如何是好?”
尔岚老神在在地一笑道:“这些问题,对姐来说都算不得啥,你当姐这轻功是白练的,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天,你我两人包袱一卷,飞檐走壁,逍遥江湖去也!何须发愁!”
喜儿蹙眉道:“可是小姐,你都已经十六岁了,这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在这个年龄基本都在绣着嫁衣,准备坐花轿了!其实王爷与小公子都是一表人才,家族背景更是雄厚得吓人,若这样的人还不能嫁,那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满意呢?咱们女子就是这么个菜籽命,撒在哪块地,就在哪块地里过活,是富贵还是贫贱,全靠天上月老,一生半点也由不得自己!”
尔岚嗤笑道:“你这丫头就是死脑筋,受封建思想毒害太深了!什么女人就是菜籽命,在姐这里,将要彻底地颠覆这个说法!姐要婚姻自由!”
喜儿扑哧一笑道:“婚姻自由,这是个新名词!小姐的新词可真多,双喜学都学不过来!”
尔岚白了她一眼,道:“懒得跟你说了,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一下,睡一觉,等天黑以后,咱们出府去!”
喜儿眨眼道:“现在时间尚早,为什么要天黑之后出府?”
尔岚道:“说你胸大无脑,还不承认!这大白天的,带着护卫丫鬟们出去,那岂不是这京城之中的人尽都知道镇远镖局与本小姐的关系了吗?你说这事一传出去,那得多轰动!前些天太忙了,也没有嘱咐你,往后你出去的时候,也得避人耳目,不能让镖局与咱们的关系曝光!否则今后镖局的发展将很不利!”
喜儿其实鬼精灵着,听尔岚这么一说,她便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庆幸地说道:“还好我前几次出去都乔装过,绝对没有人能认出来!双喜对小姐传授的乔装术很有信心!”
尔岚舒眉一笑道:“如此甚好!赶紧回房去睡吧,用过晚膳咱们就出去!将银子和黄金放进我房中,等会儿带出去,补贴进镖局!”
喜儿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好,便回房去睡觉了。
尔岚关上房门,躺在那两米有余的轻纱宽床上,手臂枕着后脑勺,开始运行真气修炼。这玉散真人也堪称一代奇人,他这心法运转的方式与众不同,竟是不需要打坐的,只要全身放松,按照经脉图谱运行,随便什么体位都行,躺着的效果比打坐还要好,前提是在睡着的那一刻潜意识中要想着修炼。
如今内息转化为真气,不需要刻意去运行,身体便自动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只是速度稍微慢一点而已。这些天她依然五更起床练习前世的拳脚功夫,连瑜伽也没有落下,对身体锤炼一点也没有放松,毕竟那紫源修真诀在凝丹之前都是在筑基,根本无法攻击。再说地球灵气稀薄修真失传以后发展起来的外家武术,也精湛博大,一个主张内修,一个主张外修,但大道合一,终不离其本源,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外家武术没有发展到极致罢了。至于修真诀后面附录的那些术、法、咒、阵法,都太过玄奥难以理解,必须要在强大的真气辅助下,对这世界物质本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才能去琢磨。只有驭兽决尚能修习,这个耗费的真气极少,但尔岚依然觉得晦涩难懂,只是将一些怪异的符号铭刻进脑海中,能用笔将之描画出来。
不多一会儿,尔岚已经是眼皮打架,呼噜噜地睡过去了,说来也奇,只要潜意识里还在运转心法,这真气循环却是像自传一样,不会停止。今日应付那两只,她却是有些疲惫了。
一觉好眠,她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睁开眼睛就见喜儿站在旁边,这丫头却是早起了。前世练就的警觉让尔岚在这丫头一走近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醒来,感知到是她才又眯了一会儿。
两人在丫鬟的侍候下吃过晚膳,吩咐她们都退下去,等得院子中灯火熄灭彻底安静下来,尔岚取出两件漆黑的袍子两人穿上,将银子和金子用包袱包了,两人一人背一坨,运起轻功,毫无声息地越过墙头,出了夏府。
两人捡了一条偏僻的街道,尔岚的脸隐于漆黑的帽子下,她轻声说道:“你看仔细了,轻功再高,没有绝妙的隐藏之术也终有暴露的危险,这一路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喜儿道:“是!双喜一定用心学习!”
就在喜儿回答的时候,尔岚已经似一道黑影,唰的一下跃出去老远,几个闪身就失去了踪迹。喜儿忙运起轻身功法,快速地追上去。这一路上,无论她怎样努力,始终无法摸清尔岚的踪迹。有时候她明明觉得已经跟丢了,尔岚却在她身边的某个角落冒出头来,有时候明明觉得追上了,可下一刻又陡然不见人影。
两人像在捉迷藏,东跑西跳的,明明半个时辰就能到达目的地,却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时辰,直到喜儿内息耗尽。尔岚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很耐心地带着这个徒弟。万家灯火皆尽熄灭,夜已经很深,街上不见行人,两人终于来到镇远镖局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