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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铁链

这几日,宫里头是出奇的忙,洛曦也是忙的出奇。听说去年八月十五,伟大的万历皇帝给已满十八岁的二皇子朱常洵定了门亲事,用宫里的话说就是,皇上对二皇子疼爱有加,刚刚成年便欲要其成婚。其实,说白了就是皇上借着中秋节团圆之名,一高兴就伸一下手,给自己儿子订婚了,专业术语叫指婚。眼看今年中秋将至,宫里宫外却要忙活着要在中秋节以前操办二皇子的婚事。对于这桩婚事,洛曦到没看出二皇子上什么心,但郑贵妃却是出奇的高兴。因为,宫里的规矩,皇子但凡成婚就要按照惯例,搬出乾西四所,另行到宫外的别院居住。皇子若是封为藩王,就要前往自己的封地,二皇子的成婚,可能表示又少一人与三皇子争夺皇位。难怪郑贵妃,难得的喜笑颜开。

自从那日洛曦与三皇子下完五子棋,当晚就收到王欢送过来的一套围棋,还有数本棋谱,并传话说:三皇子很喜欢与洛曦姑娘下棋,今日五子棋玩的分外开心,只是不知道洛姑娘所指的军旗和跳棋为何物,希望洛曦姑娘能趁着闲暇之际,将这两种棋法告知三皇子。三皇子静侯佳音!从此以后的几天里,洛曦是白天替他娘(郑贵妃)浇花、扫地、奉茶,晚间捧着本棋谱边自学围棋,边给他儿子(三皇子)画军旗和跳棋的图纸,还连带琢磨怎么才能把这两种棋做出来,供他玩赏。

累,真累,真是苦不堪言呀!

洛曦觉得,就算是生活在旧社会的贫苦百姓,都没她苦没她累。听完凝香说,郑贵妃晚间会陪着万历帝去园子里听戏,长春宫平日陪在娘娘身边那些个颐指气使的婢女太监也会跟着凑热闹。他们外庭这边儿的活也能放下些了,待到晚间长春宫里无人时,平日里几个要好的婢女太监想约在一起吃饭。洛曦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单位聚餐,或者说联谊会也对。但终究是休息一下,可以轻松的喘口气了,自己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反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洛曦忙着收拾完了花草,这边琢玉正在扫地,累得是满头大汗。洛曦想要上去帮忙,却被琢玉一把拦住说道:“好姐姐,忙帮可以,就怕是你来了帮得却是倒忙。”洛曦心道:也是,上回扫地弄得那都是灰,扫了不比不扫。于是又颠颠的跑过去帮凝香擦灰,凝香负责的是擦拭郑贵妃的那些个古玩宝贝。看到洛曦到来,赶忙递给她一杯水说道:“你先休息下,坐在这儿喝口水。”洛曦心里这个无奈呀,难道除了花花草草就不能收拾点别的嘛。看了看郑贵妃的那些个古玩,复又琢磨琢磨手里的茶杯,想到:再过400年,恐怕我手里的东西,也要同你们一般珍贵了。

不禁心情大好想起,自己在穿越以前疯狂追逐的一首歌,随即哼唱起来:“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洛曦正唱的入迷,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长皇子欲找三皇子商议几日后二皇子大婚,送礼事宜,在乾西四所转了一圈儿没找到,想来定是来长春宫了。待自己走进来时,却听到一段美妙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有些怪,与宫里那些娘娘们喜爱的昆曲大有不同,却是好听的紧,一时间禁不住想留下多听几声。凝香和众人看到长皇子,欲过去施礼,见长皇子做了个禁声的姿势,也只好呆站在那里听洛曦唱歌,不敢动弹。

“原本只道你有些特别,没想到歌声也这般不同,这般美妙。”

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洛曦猛的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长皇子已站在自己身后,呆呆的望着自己呢。“啊!”“啪!”洛曦尖叫了一声,原本攥着手里的瓷杯应声落地。

“没事,你接着唱,我马上就走。”长皇子眼睛里多出几分失望,把刚刚才存留的温和,燃烧殆尽。

洛曦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呆呆的望着长皇子孤单的背影,一瞬间觉得:也许‘流氓’也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可恶。复低头凝望,散落一地的瓷杯碎片,一时竟然无语。

晚间郑贵妃同那些贴身侍女前脚刚迈出长春宫的大门,凝香琢玉两人便猫着腰带着七八个都是长春宫庭外的宫女太监,各自手里拿个食盒,围坐在了凉亭的石桌旁。开始时还感觉有些拘谨,但时间长了,各自也都放松了下来,边吃边聊气氛却也是火热的很。不知道那位宫女突然插话道:“听说这次皇上可被外朝大臣逼的厉害,说不定立太子一事很快便能定下来呢。”“恩,我也听说了。”“我看咱们娘娘这几日心情大好,说不定皇上欲立咱们三皇子为太子呢?!”“是呀,咱们三皇子英俊潇洒,才学出众,最重要的是人品也好,不立他难道要立谁?”

洛曦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心里嘀咕着:这太子定是长皇子的无疑了,我们贪图的又不是荣华富贵,争这个干吗?

“哼!三皇子人品好。。。。才怪呢!”洛曦仿佛听到一丝讥笑声,虽然‘才怪’这两字声音说的极轻,但却也清清楚楚传入耳朵。洛曦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看着一帮子人又把话题绕到别的地方,想着可能真的是幻觉,才复又低头小口细嚼起来。

“你们都停一停,听老奴说句话。”王公公站了起来,对着大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自打洛曦姑娘来到我们长春宫,她就帮着咱家读信,帮着咱家给家里写回信,今儿没有外人,咱家就以茶代酒敬洛曦姑娘一杯。”

“是。是。是呀。洛曦也没少帮我写信呢。”

“我们大家伙不用求着蓝玉,给她银子要她代笔,可是替我们大家伙省了不少钱呢?”

“何止是钱呀,也不用看蓝玉的脸色,更不用拿着咱这张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了。”

“哈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大伙笑声一浪更比一浪高。

“来,我们大家共同敬洛曦姑娘一杯。”说完,王公公高高的举起了瓷杯。

“好!好!我们敬洛曦一杯。”

大家纷纷端起瓷杯,朝着洛曦举来,洛曦一阵紧张,还未来得及说话。但听到背后有人冷冷说道:“好你们一帮奴才,竟然趁着贵妃娘娘听戏的当儿,私自在宫里聚会。我看你们是嫌活的太长了吧。”

这话里透着一丝冷意,洛曦听了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看去,竟然是蓝玉面色阴冷的站在面前。

“哼!几个黄毛丫头,几个死太监,我看你们倒是能凑到一起去,是不是本宫平日里管的太松了。你们在敬谁?谢谁?”听到这话,洛曦这个闷呀,恨不得上去抽这个疯婆子俩嘴巴。这贵妃娘娘不是听戏去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看样子,心情也不大好。哎,这不是找死吗?洛曦想到这儿,顿觉心里凉了半截。

长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从园子里看戏一起回来了。长皇子脸色淡然,看不出开不开心;二皇子优哉游哉,显然这戏很对他的胃口。三皇子嘴角泛笑,可眼神却凌厉的想要杀人。看到一行人跪在地上,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个大大的水盆,这大半夜的凉风‘嗖嗖’的,穿着两层衣服的皇子都觉得冷,更何况穿着单衣的还高举水盆的他们。再细看看前头的洛曦,别人都跪在地上,她膝盖下面竟然是冷冰冰的膈腿的铁链。

长皇子微微皱起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痛,甩了甩袖子,朝长春宫快步走去。三皇子望着洛曦,脸色平静,眼睛里由不解变为惊讶进而又转向恼怒,“哼!”了一声跟着长皇子身后进去了。二皇子倒是优哉游哉的走到洛曦面前,蹲下身子,笑嘻嘻的说道:“爷刚开完一场戏,你们这唱的又是那出呀?”说完冷笑了两声,便也凑热闹似的,进了长春宫。

洛曦暗里揣测,可能看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吧。只看到,郑贵妃脸色不好,长皇子看不出神情,三皇子心情恐怕也是幽怨的很,二皇子却又是带着讥笑。她只觉得膝下的锁链越来越冷,身子越来越冷,意识却越来越轻,感觉好像到了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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