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琪没有昏睡太久,她比一般人要警觉得多,即使现在头是昏沉的,她也没有忘记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幼翠可能还在睡,她不能什么都不交代一句。
她也不知道皇甫曜是怎样“想办法”,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到的。她睁开眼时,已经到了自己的床上,衣服没有换,也因此,她放下心来——当然她不可能知道,青衣等人给她上药之时,是尝试过要替她换下衣服的,但她死死地揪住胸口不肯放,即使昏睡着也不肯让人碰她,只要一碰她,她会立刻睁开眼,明明知道她现在不可能清醒,但还有谁愿意对防范意识如此强烈的她动手?
而幼翠见到她睁开眼,便立刻惊喜地靠近了,“你醒了!”说着,她捧了干净衣裳就要替梦琪换上,却被梦琪紧张地拿被子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了,“不必了!”
幼翠几乎是立刻缩回了手,红着个脸,“是了,半芹姑姑说过,你最讨厌外人的碰触。”
梦琪呼了口气,刚刚那么一动作,身上的伤口竟然不觉得怎么痛,她也没想太多,看外头已是大亮,便问道:“娘娘和半芹姑姑没有来过吧?”
“来过,不过奴婢说你想要休息,而且十分警醒,吩咐过不要人去吵。娘娘也下令谁都不许来吵你,只留我在这照应着。”
梦琪不知道幼翠到底有没有见到她是从外面回来的,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替自己掩饰了,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含糊道了谢,也不打算提起昨晚的事,既然幼翠没问,那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幼翠静了片刻,忽然跪了下来,重磕了三个头,“奴婢本来是半芹姑姑救的,昨天奴婢已在娘娘面前起过誓,幼翠从此就是你的人了,半芹姑姑说了,今生就算是娘娘和她,也不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幼翠只听梦琪小姐你一个人的,生死相随!”
梦琪愣了,没想到幼翠会这样认真,但又实在不习惯往日跟她混在一起玩闹的幼翠如今这样对她,只得涩声道:“你……你先起来吧。”
幼翠又磕了一个响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梦琪,里面清澈见底,写满了渴望,希望能得到她确认的渴望。
梦琪只得扶起了她,“你真的别这样了,快起来吧。你不起来,我让谁帮我去打点水进来呢?”
“哎!”幼翠一听就知道梦琪至少暂时是接受自己了,便高兴地答应了。她向来是心思玲珑的,不管她知道了什么,她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也要替梦琪想到更多,所以她又加了一句,“奴婢不会让人发现的!奴婢再去打探下消息!”
其实梦琪接不接受本就无所谓,幼翠会不会告诉李妃半芹也无所谓,她也只是不想幼翠这样跪下去。
她想起了见到的那个穗子,不由得有了一线放松和希望,如果掳走自己那几个暗卫果然跟当年的黑衣人有关系,那当年的事便多了许多把握不是阿姐做的。
其实正如无名猜测的那样,她早知道了当年凶手跟谁有关系,但她下不了手,因为那人不是一般的亲人,是阿姐,也是爹爹母亲的嫡亲女儿。
第一次见到李妃时,她还抱着必杀的决心,只是不想连累苏家,后来混进皇甫睿的队伍进宫,李妃的眼神却头一次让她心软了。在往后的日子,李妃无微不至的关切,每次下意识地对自己的维护,面对危机时的奋不顾身,都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年的事:这样的阿姐,真的会跟杀害自己家人的凶手有关吗?
她确实不是凭空要怀疑李妃的,但她还是下不了手,尤其在她找到尚衣局有一模一样的布料之后,她差点就要完全相信李妃的清白了。
但无名的一句让她相信自己,让她彻底抛却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有比李妃更值得相信的人,那人却永远留在了悬崖下,成为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下不了手,又不得不下手,她确实是想逃避的。下定了决心要动手,那她打算替李妃做最后一件事,至少能让皇甫睿有更好的将来,所以昨晚才会义无反顾地去接受妙菱的邀约。
结果她虽然犯险,但也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双戟结,是巧合吗?她更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想给李妃一次机会,也给她一次机会,好好彻查当年的事——就算到时发现真是李妃做的,那她也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梦琪已打定了主意,等她换过了衣服,小心地安置了伤口,缠了些纱布在手臂上,确定看不出来了,才唤幼翠进屋。
而幼翠顺手给她披上了外裳,边道:“奴婢刚刚出去,准备顺便去趟小厨房拿些点心给你填下肚子,可巧碰到了越秀,问你是不是起来了,娘娘让问的。”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应该跟昨晚的事无关吧,不然李妃一定早就冲过来看她了。
“好像,是东宫来人了。”幼翠想了想,又道:“另外,宫里今天也没听说有什么事,跟平常一样没什么不一样。”
梦琪知道幼翠算是在汇报先前说要打探的消息,便点点头,“既然是东宫的人,那就去看看吧。”
幼翠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的脸色,“你,要不要装扮下,至少也要抹点胭脂……你的脸色实在不好,娘娘可能会以为你生病了,到时候……”
梦琪摸了摸自己的脸,已坐在了梳妆台前,看了眼确实挺苍白的,没有血色,便点了点头,“想必是这几天累到了,一直也没睡好,那幼翠你帮我下吧,我不太会……”
幼翠好像挺高兴帮忙的,上前便忙活起来。梦琪不经意道:“幼翠你也别总是这样客气了,咱们还像从前一样成吗?”
幼翠愣了一愣,立刻又要跪下了,被梦琪一把拦住,特别的无奈,“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现在我还是紫薇宫的宫女,你总是这样在我面前不自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吧?”
幼翠笑了笑,但也知道梦琪还没有完全当她是自己人,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置妥当了,便同往李妃那里去了。
越清、越秀正守在外厅门口说话,幼翠便送梦琪进去,到厅里的时候,李妃正和一名身着水青色宫装的女子交谈。半芹倒是随侍在旁,那青衣女子则坐在下首喝茶,见她来了,便含笑着站起来,微笑着福了一福。
“青儿!”梦琪认出是她来,不由得惊道,“是你!你是……”
青儿只这么一眼便知道昨晚的事李妃还不知道,这才笑着道,“梦琪姑娘,好久不见了。”
梦琪也怔怔地回礼,却不知要问什么,她并不傻,其实早在苏子扬说自己是太子侍读时,她就应该猜到皇甫曜跟太子简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七夕那晚……苏子扬让她一时之间没来得及理清这些事来。
她方才惊讶的是,青儿居然还能在李妃面前有一椅可坐,她自然还不知道,青儿姐妹是太**里出来的人,地位虽然跟半芹似乎差不多,但被太后送去东宫的人,这可要比一个普通妃子身边的宫女要超然多了。
李妃锁眉,她知道梦琪曾住在苏府,而太子简跟苏子扬经常来往,那梦琪熟识太子简身边的人也不奇怪,不过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轻言斥道:“梦琪,不可放肆,青儿是东宫有品阶的女官,你至少也要唤一声青儿姑姑的。”
“李妃娘娘您这是折煞青儿了,以梦琪姑娘的身份,青儿哪里担得起这一声姑姑。”青儿听了李妃的话,连忙摇摇头,又笑道,“奴婢此行是奉太子爷的令,给梦琪姑娘送点心意。本想偷个懒托李妃娘娘转交的,既然梦琪姑娘也到了,那青儿也是幸不辱命了。”
梦琪定了定神,听了青儿的话,这才注意到她手边拿了只巴掌大小的红木盒,梦琪正要接过来,李妃却适时轻轻地咳了一声。
※※※※※※※※※※※小5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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