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强巴思索着:“是有人赶来了,但不是刚才那种感觉,难道说,竟然还有别的人跟在我们后面?那会是什么人呢?”
特训的效果显现出来,一发现情况不对,四人马上掉头回走,步调惊人的一致。
岳阳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和他们开战吗?”张立扬起手中的枪道:“当然,我们也是被迫自卫而已,难道还站在这里让他们打?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假想敌对战训练,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对抗哥伦比亚游击队。”
岳阳担心地道:“这样不太好吧。上次他们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们对我们的仇恨只会越来越深,不会化作国际化问题吧?”
“浑蛋!”巴桑一把揪住岳阳衣领,恶狠狠地道,“现在不是你发慈悲的时候。是人家想要我们的命,难道他们还会听你的解释吗?这群游击队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好听点是游击队,实际上就是一个军事化管理的黑社会。走私、贩毒、和政府军火并,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至于说死人,这片丛林里每天死的人还少了吗?从来就不会有人去过问,要你操什么心!”
巴桑松了手,一拉枪栓,子弹上膛,又道:“如果你抱着这种心态,去和那群亡命徒对抗的话,死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你会害死大家的!”说完,他也狠狠地瞪了卓木强巴一眼,表示对卓木强巴昨天的放虎归山行为不满。
岳阳面色一赧,卓木强巴道:“巴桑说得没错,对这样的敌人,可不能有丝毫心慈手软。我们可以不屠杀他们,可是也不能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只相信实力,要让他们停止追捕,除非让他们认识到,他们没有追捕我们的实力。来吧,准备伏击!”
此时,他们距离砍伐的灌木已有百步距离,各自散开,就地隐蔽。张立巴桑分别上了旁边的大树,岳阳潜伏在灌木丛中,卓木强巴则依附于一株大树之后。
顷刻间,五六人的脚步声已经传来,首先没有听到犬吠,四人心里就安顿不少。五名持枪武装分子,已经进入四人的攻击范围。
五名武装分子又走了一段,赫然发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一人问道:“前面没路了,他们人呢?”枪声已响。
巴桑的斯泰尔一枪毙敌,子弹爆开了那人的颅骨,脑浆血水激溅横飞,巴桑露出罕见的笑意,仿佛回到了那种舔血生涯。余下四名武装分子虽然一惊,但这些常年活动在丛林深处的毒贩子亦非省油的灯,两人就地一滚,闪入灌木,两人持枪朝巴桑藏身的树丫吐出火舌,跟着也分散开来。
巴桑藏身的位置对伏击十分有利,稍一转身,就躲开了流弹,跟着举枪,稍作瞄准,又结果了一名潜伏在灌木丛中的敌人。一名武装分子躲在树后,他警惕地看着前面,却没注意早已藏在那里的卓木强巴在他身后,卓木强巴稍一犹豫,没有用刀或枪,跟着一掌斩过去。那名武装分子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收缴了敌人的武器,卓木强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对这种特训的成效,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感到忧虑。
突出重围
张立也已瞄准一名武装分子,但他在出手前,先感到了后颈的一阵凉意。张立用余光一扫,只见那儿臂粗的枝干缓缓移动,那坑洼不平的枯树皮也是一片片的棱角分明,特别是那一圈深灰色、一圈白灰色的条纹也越发明显。张立终于按捺不住惊恐,猛一回头,那颗三角形的蛇头吐着芯子,一双逼人蛇瞳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张立。当张立意识到这正是南美丛林十大剧毒物之一的矛头蝮时,紧张得差点连枪都掉下去。一人一蛇对峙着,对对方的突然造访都深感不安。总算缓过劲来了,张立扣动扳机,偏偏性能良好的M4卡壳了,这边的手一动,那头矛头蝮毫不客气地张开大嘴,两颗锐利锃亮的毒牙朝张立手上招呼。生死一瞬,张立将手中的M4对着蛇头就捅了出去,也顾不得许多,枪和蛇一齐掉了下去。
岳阳握在手里的枪紧了又紧,前面那名持枪者探头探脑,一直在自己的火力范围之内,可他下不了手。一直以来,有着优秀侦察兵之称的他在痕迹追踪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可他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战斗总是难以释然。这样做是为了保存自己、消灭犯罪、除暴安良?他需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开枪理由。就在这时,一样东西从头顶掉落下来,接着传来张立的大叫:“躲开,毒蛇!”没有丝毫犹豫,岳阳提枪就射,直打得那个在自己面前扭来扭去的家伙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张立和岳阳便同时暴露了自己,敌人的子弹不带丝毫怜悯地跟了过来。张立闪到树干后,但是那株不怎么牢靠的细丫被子弹扫了一通后,脆裂了,张立第一时间从五六米高处跳了下来,落地姿势十分难看。岳阳则是就地滚倒,狼狈地躲着子弹。巴桑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搞什么!”斯泰尔改点发为连发,一梭子弹扫射,打中了一名武装分子腰间手雷,轰然炸裂,弹片险些炸到巴桑自己。
敌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巴桑才是这伙人的强主力。巴桑刚探头,就被几发子弹逼了回去,接着一枚美式手雷,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藏身的树杈间。
熟悉的枪声,熟悉的手雷声,巴桑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当他想努力地看清周围的情形时,却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本大巴、吉特巴、玛塔……是了,大家手持枪械,一面撤退一面开枪还击,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在那里?什么在追赶我们?他看到了熟悉的队友,也是在丛林之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那里的树更高,更大,更密集,每一种植物都是没见过的,它们更可怕,长相更怪异,仿佛是活的,他们好像陷身在食人的植物丛林。
在手雷炸响前一瞬间,巴桑再度陷入幻觉,在他眼前,这一切都太熟悉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在重演。当他猛一甩头,清醒过来,手雷已近在咫尺。
与其说巴桑是跳下树,倒不如说他是被轰下树的,落入灌木丛,一隐不见。
剩下的一名武装分子背靠着树,猫在草丛中,枪口已经对准了从高处跌落的巴桑。卓木强巴在他左侧,摸出猎刀,“呼”地扔了过去,那人手腕中刀,子弹全从巴桑身边飞了过去。巴桑回过神来,枪口喷出愤怒的火焰,打得那人全身多处开花,直到弹夹里的子弹全部耗尽,巴桑才停下来。此时的巴桑,衣衫被割破,血汗横流,一脸凶神恶煞之相。卓木强巴对巴桑的血腥也心感一悸,赶紧道:“好了,现在这里的敌人已经全部消灭,在外面的敌人赶过来合围这里之前,我们还是先撤退吧。”
看着从灌木丛里灰头土脸站起来的张立和岳阳,巴桑极为恼怒,愤愤地道:“手忙脚乱,哪里有半分特种兵的样子!”从开枪到战斗结束,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五分钟,除卓木强巴制伏一名武装分子外,张立、岳阳都显得失措,与平日训练时的表现相去甚远。
卓木强巴走到巴桑面前道:“虽然是经过了特别训练,可是他们都和我一样,以前从没开枪杀过人,这不能怪他们。”巴桑怒瞪了卓木强巴一眼,还待说什么,突然用力推开卓木强巴。卓木强巴愣了一愣,然后就听到了枪响,只见巴桑肩头血光一闪,翻身倒地,跟着猎刀甩手而出。“噗”的一声,开枪的人咽喉中刀,在血喷如注的同时,还发出“霍霍”之声,但见出气冒血泡,却无法吸气,不多时,抽搐着倒地身亡。原来是被卓木强巴敲晕那人,卓木强巴力道掌握得不够,片刻他就醒了过来,而卓木强巴更是大意地忘了除掉那人的武装。
“伤得重不重?”卓木强巴要扶起巴桑,却被粗鲁地一把推开,骂道:“妈的,杀人又不杀死!你当的什么队长!”卓木强巴表情一滞,没有说话。
巴桑坐在地上,因为刚才看到的幻影而喘息起来。张立以为他伤重,递过去绷带,却被拒绝了。巴桑让思绪平静下来,自己扯下破烂的上衣压迫止血,看着那条被岳阳打成三节的矛头蝮蛇,冷嘲道:“枪法挺准的。”言下之意:你一个敌人都没打到。
岳阳翻过一名死者的身体,见死者衣物上没有明显的肩章,衣服也不像编队军装,疑惑道:“不是游击队?”巴桑闻言,抓过身边一具尸体,一把扯开衣襟,面色一寒,道:“是毒贩子!”根据他们查阅的资料,这种双头蛇文身被一个嫡属于三巨头毒皇的组织成员所用。在丛林中,哥方游击队力量无疑是势力最大的一支,但他们主要活动范围仅限于哥国境内,虽说也参与毒品种植加工及运输,但对抗政府军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而毒贩子则全然不同,他们就靠贩毒为生,边界丛林向来都是他们转运毒品的最佳通道,他们在那些所谓的无人区就跟回家似的,和各部落的印第安人也有贸易来往。若说游击队是丛林之虎、丛林之狼的话,那么无孔不入、势力盘根错节地伸入美洲各国的毒贩子就是丛林之狐、丛林之蛇。在丛林里与他们遭遇,比遭遇游击队更麻烦。
游击队是因为队员在丛林里殒命与四人有关才来追杀,这些毒贩子又是为什么加入了追击行列?一时来不及想明其中缘故,枪声又已响起。
“啊”的一声,这次中弹的是岳阳。几颗子弹穿过了登山包,打在岳阳的屁股上,也幸亏是登山包挡了一下,才没造成重伤。同时四人明白过来,敌人不止五人,而是分作了两批,前面五人只是诱引他们暴露自己的炮灰。不知道敌人的人数和装备,四人大骂着散入丛林,逃亡而去。张立在离开前,躲在树后,从衣衫划破处抽出一根丝线将一具死尸身上的手雷插销和必经灌木丛缠在一起,用时七秒钟,做了个简易地雷,希望能阻一阻敌人。
韦托不愧是丛林老狐,从莫金给的资料和普图马约传回的消息,他知道这次的四人有一定的战斗能力。甫一进入丛林,马上根据树的密集度判定目标,在丛林里的视力可及范围约两百米左右,所以分作两组,相隔五百米,一旦发现敌人,就可以相互呼应。前面战斗打响后,他们一组缓慢地悄然靠近,由于敌人隐蔽得很好,一时无法全部掌握敌人动向,只能静观其变。可是连他也没想到,敌人的反应如此神速,一个照面,就解决掉了五个队员,看来那四个人不是普通的战斗集团。
朝着卓木强等人逃离的方向,韦托一手持枪,一手搭着子弹链,那矮胖的身体在火光中显得那么强悍而凶狠。近百发机枪弹耗光,也不知道到底打到几个人,韦托过足了瘾,才对旁边手下道:“追!”
旁边两名手下刚走两步,韦托听到“嗒”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脱出,他反应奇快,肥硕的身体像个球一样滚到一旁,接着轰地一响。韦托起身时,又有两名手下倒地了,旁边一名手下惊魂未定道:“队长……还要追吗?”
韦托的面色渐渐发青,手下感觉到队长散发出一种阴冷得令人压抑的气息,终于,韦托冷冷地道:“封锁河道,呼叫直升机!”说着,带领他的残兵退了出去。
荆棘丛生,巨树拦路,猛兽未知,这些都不能阻挡逃亡者了,再顾不得许多,要在这丛林里生存下去,就必须和追捕者抢夺时间。从第一声枪响,就会把周围的武装部队吸引过来,要突破这片丛林,就必须赶在他们封锁河道、形成合围之前。衣服被刮破,脚掌被磨得滚烫,背上的包袱如山重压,不过这些和那高贵的生命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四人好像选择了一条草深林密、最是难走的道路,但这是精心选择的结果,虽然纵向朝东前进能到达目的地,但是属于这片丛林的长形地带,现在想要以最快的时间冲出丛林,就必须横向前进。后面的追兵不知道有多少,光是听刚才的枪声不断,就知道敌人的火力绝对猛烈。而可怜的四名逃亡者,最为悲惨的是,到现在他们依然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从踏入丛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陷入了被追的命运。虽然有心里愤愤不平的,有嘴上不断咒骂的,还有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无一例外地,都跑得飞快。渐渐听不到身后有动静了,枪声似乎也停了,但是四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都明白,这附近是敌人的天下,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呢。敌人没有动静,并不表示他们放弃了追捕,一定有什么更大规模的行动,等着他们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