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哥，你有心事吗？”雨橙小声地问道，语气中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
封子谋随口“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又接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哦……”雨橙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幽幽道：“我也有些想爹爹呢。”
“呃，你爹爹去哪里了？”封子谋知道雨橙的父亲乃是人类、想必也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只是蛟鲲族上下都对这个女婿缄口不提，他也不方便询问。
“我没见过他。”雨橙摇摇头，又道：“我生下来的时候，爹爹就已经走啦！娘亲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就没问你娘亲，呃，他是怎么样的人吗？”封子谋问道。
“娘亲不喜欢人家提到他，但是我知道娘亲其实也在想爹爹，爹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雨橙顿了顿，又强调道：“我真的知道的。”
封子谋没有作声，心想雨橙其实也挺可怜的，连亲生父亲都没见过一面，银瑶更是有苦难言，自己把雨橙拉扯大，还要应付族里族外那么多事情、常常为蛟鲲族的生存而担忧……
雨橙转过脸来，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向封子谋，轻轻地道：“牛大哥，你是不是也会走？”这句话问出口后，她那白皙秀美的脸蛋上，竟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月色柔和、伊人浅语，封子谋渐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雨橙不再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而是突然间多出了一种……羞怯、和妩媚。
雨橙看着他的双瞳越来越朦胧，她的双颊愈发绯红，眼神慢慢变得迷离。
这一幕如此熟悉、似曾相识……雨橙的脸庞渐和另一张少女脸庞重叠在一起，那是……蓉儿？
蓦然之间，封子谋清醒过来，咳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呢，也许走，也许不走吧！”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纠缠些离别或留下的话题，便扯个谎先对付过去。
“哦……”雨橙随即也恢复了常态，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不要紧，你走了我也会去找你的。不光找你，我还要找到爹爹！”这最后一句却显得十分坚决，再没有了之前那副小女儿态。
“嗯，那我们得要努力了啊，其实……我也要去找我的爹爹。”封子谋应道。
“你爹爹去哪了？”雨橙回过头来问道。
“唔，他也做很重要的事情去了……我不光有个爹爹，还有个大哥呢！”封子谋抬头仰望，不知夜空下的另一边，父亲和大哥是怎样的状况？他们也能看见如此美丽的星空吗？
“他们是怎样的人，跟你差不多吗？”雨橙又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是小牛，他们一个是大牛、一个是老牛……”封子谋笑笑，便给雨橙讲起了自己在将军府中的一些趣事。当然，关于殷邑被困、最终失陷等事，他只字不提。
雨橙手托腮帮，听得津津有味，她从不知道凡人间的生活是怎样，不时问这问那。封子谋逐一解答，渐渐也沉浸在了往事，一幅幅过去的生活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
时间很快地过去，封子谋也没料到，这一讲便是两三个时辰。月亮过了中天、又一点点地隐没，东方渐露出鱼肚白，黎明就要到来。
拂晓正是天地灵气最充足的时候，雨橙听了这么久故事也听够了，封子谋便停止了讲述，两人一同开始运功修炼。
静养了几个时辰，封子谋此刻显得精力充沛、气定神闲，体内经脉运转起来也倍感流畅。这种神采奕奕、身心焕发的感觉是这段日子从未有过的，随着一缕清风吹过，他脑中也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个念头，细思之下，他突然明悟、忍不住一阵欣喜。
一个多时辰后，封子谋收功起立，长吟道：“苟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莫过一日曝十日寒！哈哈，原来是这个道理！”
“什么狗又狠、三更眠五更喊啊？牛大哥，你说什么疯话啊？”雨橙比他早结束练功，不解地问道。
“呵呵，这不是什么狗喊，是一个道理。”封子谋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给雨橙解释：“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呢，凡事只要持之以恒，那就用不着起早贪黑的、把自己搞得很疲劳，那样效果反而不好；而最不好的呢，就是努力一天、却松懈十天，做事情这样有始无终的话，就将一事无成。”
“哦。”雨橙似懂非懂地点头。
封子谋也不再多说，刚才修炼一个多时辰的效果，足足比得上他之前修炼一整天。关键是这次修炼所带来的启示，让他大概明白了老是无法突破的原因。
说是启示，其实也简单：张弛有度，本来就是一种最有效率最自然的方法，无论读书也好、修炼也好，都是这个道理。读书之人，若是起早摸黑、三更灯火五更鸡，只会搞得自己头脑昏沉、精神不振，即使勉强读进去书，也只如水过鸭背、转头便忘。修炼之人，若是不讲究天时地气、生养作息，一味往经脉中死填灵气，经脉又怎能不疲惫、又怎能得到提升？
他又想起以前曾看过父亲操练士卒，讲究的是短时间内的强度、而不是长时间的疲劳训练。比如举两个大石锁，父亲总是规定他们要举多少下、在多长时间内举完，即使有士卒未能完成，父亲也不会强迫他们继续举下去，而是休息一段时间后，再继续训练。
这便是强度训练了，修炼也应该是一个道理吧？封子谋自言自语道。追求最适合的锻炼强度，才是最佳的锻炼方法。同样举一百下石锁，一刻钟内举完，身体所得到的锻炼自然最大、力气也不会白费；如果是一个时辰内举完，那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同时还费了力气、长时间处于疲劳状态，徒劳无益。
嗯，看来之前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没日没夜地修炼，看似刻苦、取得的效果却不佳，况且自己修真才多长时间，这样持续的疲劳又怎么抵受得了？若是懂得劳逸结合，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把握好天地灵气最为充盈精纯的时机，那才是真正的修炼之道。
进而他又想到，每一个修真者，或许都有最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而这个方法只能靠自己去悟、去总结，旁人的经验却未必有用。每个人的体质属性不同、所处环境不同、心智眼界不同，修炼方法自然也不能千篇一律、生搬硬套，不然修诀怎会有好坏高低之分呢？只有从漫长的修炼生涯中，不断发现、调整最适合自己的方法，修炼起来才能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封子谋此刻并不知道，今天这个道理的领悟，会对他以后的修炼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他只隐约感到：自己已摸索到了突破的途径，匀气期的曙光、已经若隐若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