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献之错愕的神情,新安忍住笑道:“只不过是向你借笔钱,值得你这么紧张!”
“借钱?我是你相公,为何说借呢?”
“亲兄弟明算账,即使我们夫妻也要如此。”
“不借!”王献之生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司马道福,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在马车上,我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你是我妻子,万事有我在,不要害怕!”
他又叫自己司马道福。所以在他的心里,自己一直以来的角色就是那个拆散他们夫妻的新安公主。然而何止是他,褚太后、李太后、刘公公、谢玄、桓济不都如此吗?这个身份是自己最有效的护身符,却也是最大的隔阂,假如自己不是司马道福,王献之也许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己,时刻守在表姐郗道茂身边了吧。
“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这点不用提醒,我只是借钱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见新安柔声细语对自己说话,王献之口气也变软道:“你是王府的夫人,这个家里的账目都归你管,你要钱尽可以自己去取,再不要说什么借了,我不许,我会生气。”
新安微微一笑,然而是什么潜入自己的内心,像是墨水一样晕开。
“那么我还有个要求。”
“你只管说,我都答应。”王献之揽住新安。
“再不许叫我司马道福。”
“那叫什么?”
“叫新安。”
“新安新安。”王献之吻住新安的发髻道,“好,我生气就叫你新安,平时叫你安儿吧,你平安我就平安。”
新安于是笑了,新安,现在想这名字,才觉得父母用心良苦,新生,安稳。人世若真能得两件,那么真是幸福平安了。
有了王献之的默许,新安掌握了财政大权,资本有了,接下来就是人才、技术和创意。三百六十行,做生意的那么多,做什么好呢?虽然根据穿越小说记载把现代的东西搬到古代,基本上都是赚个盆满钵满的,可是实践起来却是另一件事了。自己一个文科生,不会像理工科生一样搞什么发明制造。不过文化产业还是可以考虑的,做个书商?没有印刷术的时代,难道每天雇佣工人手抄吗?行不通。娱乐业?脑海里立刻浮现嘴边一颗媒婆痣的老鸨,身边一群浓妆艳抹的美男美女,不行不行,这个害人不浅,做不得做不得。餐饮业?弄个西餐自助?这个似乎不错哦。不过自己不会做西餐。
想来想去,只能把茗香、翠微叫到一起,商量办法。翠微觉得发展餐饮业比较实际,不如就让府里的厨子老王去掌勺。但是茗香想得更深,道:“世道混乱,哪有普通人在外面设宴的呢?大家没要钱根本吃不起啊。”
“那茗香有什么想法?”
“依我看,开茶馆最好。”
新安要茗香仔细说来听听,茗香说,茶历史久远,有止渴养生之用,茶分几等,次一点的茶可以给平民止渴,好的茶可以供士大夫们品鉴。人们在喝茶的时候可以交谈,我们也就知道了人情百态世风民俗。
新安听茗香说得确实有理,忙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茶的事呢?
茗香道:“我父母是种茶之人,后来赋税徭役沉重,难以糊口,父亲又得了重病,最后把我卖给了茶馆,终日弹唱。”
“这么说,你对于种茶、采茶、炒茶之类也都熟知了。”新安一听,高兴极了,道,“那么我们就开茶馆吧,不过这事还要从长计议。虽然说开茶馆可以获得情报之类,但是总不能人员混杂……”
“所以我建议开两家店啊。一家是普通的茶社,平民喝茶的,另一间更高档,是茶室交谈之类的。”茗香补充道,“不过因为公主想要获取消息这一点,茶社的开张要平静低调,不宜声张。茶社的主人还是另外找人比较好。”
茗香的心思果然非常细致周密。
茶社已经在筹划之中,新安开始准备侍女嬷嬷的教育工作了。虽然是王府的夫人,但是自己没有丝毫工作经验,倒是茗香在自己失踪的时候全心料理府中事务,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茗香翻开王府的家法条令给新安一一解读。新安问:“王府的小厮婢女都是买来的吗?”茗香道:“是的,婢女长大或许会和小厮通婚,那么生下来的子女以后世代就是王家的奴仆。如果不和小厮通婚,那么也是和别的地位低下的人通婚,以后是王府的嬷嬷,他们的子女基本上还是会选择回到王府当奴仆的。”
“那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新安听茗香这么说只觉得古代的制度残忍,“世世代代都要为奴为婢,这太不公平了。传我的话,去把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吧,以后我们改为雇佣制度,按工作种类发放工资,还有奖金,竞争上岗。”
“公主,这可不行啊,本来这些奴仆是我们花钱买来的,这些人被放了,还要给工资,这个亏空就大了。”
“我看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奴仆,真正有用的也不一定有多少人,先把卖身契还给他们,然后把那些做事粗笨懒惰,喜欢背后议论主子是非,偷针摸线的都赶出去,只留下那些灵巧聪慧的。每个人都要穿上特制的服装,明白自己的身份,该做饭的丫头就不要去洗衣服,该洗衣服的女工就不要往厨房跑,这样也方便管理啊。”
“公主想得虽然好,但是这做服装又是一笔钱啊。”
“没事,这些银子就从我置办服装那项款子里扣,我一个人一年到头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钱买衣服。”
新安又见茗香如此会做事,又道:“茗香,我见你能力出众,觉得让你每天伺候老爷实在屈才,不如让你做管家如何?”
茗香忙惊道:“这怎么行,管家之类都是老爷相信的远房亲戚之类的人做的,哪有女人做管家的呢?”又想到新安之前说到老爷,以为新安有嫉妒报复之心,更是推阻。
“女人为什么不能做管家,虽然现在的管家和账房先生都不错,但是我觉得能力在你之下,你真的甘心只是为男人的奴仆,而不能做更多的事吗?你的人生又不仅仅只有老爷。”
“公主可以说这话,因为公主和茗香是不同的命,公主生来高贵,自然不甘居于男人之下,可是茗香不敢忘本,茗香即使走到今天,可以和公主殿下同室而处,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爷给的,没有老爷,茗香只能是在茶社卖唱,以后给人糟蹋。”
新安见茗香说出这番话,和谢道韫截然不同,同样是聪明女子,谢道韫一见到自己就引以为知己,藐视男权,而茗香仍然如同菟丝一般依附着男人,视男权为自己的依靠,而自己只能扼腕叹息。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身边,帮助我料理这些吧,茶社的事我也交给你。”
茗香遵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