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屹幽深灼亮的眼中,颜姝看到了她自己,亦看到了一缕……情丝,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亦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她的心似乎怦然一动,有个清晰无比的念头迅速钻入她几乎空白的脑中,那就是,如果他此刻吻她,感觉一定比前两次要好……
“颜子……我……”似乎受到了某种鼓励,令向屹有种吐露心声的冲动,他情不自禁地捉住颜姝的手,所有的顾忌和疑虑都被抛诸脑后,连那股决战商场的果敢忽然之间似乎都有了,他眼看就要做到了。
“不——”颜姝忽然嚷道,她其实并没有留意到向屹在说话,她只是在棒喝自己而已,在叫停了脑中那个旖旎的念头之后,她才惊觉向屹发烫的双手正紧着她的,顿时便一气呵成地惊跳起身,可眼前的情势却没有比方才好多少,向屹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而她持续剧动的心跳也令她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大少爷——”这时,掌柜的忽然急急地跑进来,原来,颜姝刚才起身之势太急,一下子撞翻了椅子,掌柜的听到声音便上来了。
向屹一言不发,默默地弯腰扶起了椅子。
掌柜的知趣地消失了。
“你的脸……”向屹目视颜姝,方才已冲到口边的话,不知不觉中又咽回去了几分,但那份柔肠仍在。
她的脸,颊染红云眸带轻雾,明艳不可方物。
“我过敏——”颜姝边手忙脚乱地去摘耳环,边自圆其说,“我对金子过敏的,只要金子碰到我的皮肤,就会痒,会不舒服……”
向屹疑惑道:“可这耳环并不是金……”
“耳钩部分嘛——”颜姝将好不容易摘下来的耳环举过去,低眼一看,傻了。
“这是银的……”向屹认真道。
“我对银也过敏——”颜姝毫不含糊地眼一瞪,“你知道什么是过敏吗?哼,说了你也不懂!”
“你试试嘛,说不定我懂的……”向屹意味深长道,她此刻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颜姝将耳环往向屹手中一丢,不耐烦地摆摆手:“懒得跟你说,我去吃东西。”说完便跑到茶几旁,抓起一块圆圆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点心塞进嘴里,味儿还没尝到呢,就差点给噎到了,遂赶紧倒了茶水来喝……她不知道,向屹在几步之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而他眼中的那份宠溺比看馨儿时不知多了多少倍,如果她知道,她可能会羞愤,也可能会甜蜜,不管怎样,她的心会乱掉。
“你忙完没有,我想先回去了……”颜姝背对着向屹道,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应,便转过身向门口走,“我走啦。”
“等一下——”向屹大步过来拉住颜姝的左腕。
“干嘛——”颜姝只得回头。
“我和你一起走。”向屹微微一笑。
“要一起走你自己跟过来就行了嘛,做什么要拉拉扯扯的——”颜姝低吼过去,用力甩开他的手,大阔步地走了,苦着脸。
向屹交待了掌柜的几句,便追了出来,见颜姝已经上了马车,正靠在那里出神。
“不如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向屹好声好气地建议。
“不吃。”颜姝摇头,有些没精打采,她现在需要的冷静,不是食物。
“那个翡翠凤钗对我们家有特别的意义,有些事还需要用到它,所以不能——”向屹轻声道,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那支钗。
“那支钗,不是别人当给你们的么?”颜姝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支钗,她再次觉得,以前真是见过的那钗的,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不知道会不会是以前的那个“她”见过呢,应该也至于,因为这么久以来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记忆而已,可这些日子她见的过的人也有限,也没有人戴这个,太奇怪了。
“是。”向屹点点头,并不抗拒同她聊这件事,尽管这个钗出现的事他连家里人都不曾知会过。
“那它怎么会对你们家有特别的意义呢?难道这东西原来是你们家的?”有令她好奇的事,颜姝的脑细胞朝好的方向活跃起来。
向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你们家的东西怎么会落到别人手上呢,而且最后又当到你们家铺子里来了!”颜姝意外地发现向屹神色有些小小的异样,不禁越发地好奇。
“我也想知道个中缘由……”向屹露出一丝苦笑。
“是被人偷走的吗?”颜姝猜着,目不转睛地留意着向屹的神情,“那么,是你们自家人不小心丢掉的?”
“嗯,可以这么说。”向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落寞,这个翡翠凤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就是说现在你们失而复得了,那是件好事呀,怎么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颜姝马上又问,回想当时他与掌柜的交谈时的情形,气氛很凝重呢,这可以肯定他们不止是不开心,而且还在担忧着什么,这里面一定别有隐情。
八卦啊八卦,可以让生活更美好,不可否认,此刻颜姝这颗开始八卦的心亮堂许多了。
“这哪算失而复得,人家当进来,也有赎回之日的。”向屹微微摇头。
也对。“那你打算怎么办?”又问。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向屹微笑着反问。
“嗯……”颜姝想了想,“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钗原本就是你们家的?”
向屹摇摇头,看她这么认真的模样是那般可爱又可亲,令他原本的那些忧虑几乎一扫而空。
“倒也是,这个也很难证明。话又说回来,那东西已经到了人家手上,就是人家的东西了,总不好直接白白地就抢回来。”颜姝略一思索又有了主意,“要不这样,你们花银子买回来呀,对方都要出来当东西了,肯定缺钱花,说不定愿意卖。”
“只怕人家不想卖。”向屹伸出手想抚她的头,半途却缩了回来。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颜姝亮着眼睛鼓励他。
“那支钗随便在哪家当铺,当个五千两不在话下,可她只当了一百两,你想想,这是为什么?”向屹温柔地迎着她的视线。
“也许她不知道这个钗这么值钱呢。”说着颜姝忍不住感叹,“不是吧,这个钗值几万两银子啊?”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当铺沽的值也就只有本身价值的一成左右,能当五千,这钗起码也值好几万了。
“她知道。”向屹幽幽道。
“知道还当这么少,嗯,也就是说她一早打算要赎回的。”话虽如此,颜姝还是继续安慰他,“其实也不一定啦,她不愿当掉,不表示她不愿意卖掉嘛,当的时候能当到什么好价钱呢,你在价钱上开得震憾点,还是有机会的。”
“那承你贵言了!”向屹很领情地笑了。
“一定的!”颜姝嘿嘿笑着又问,“你是不是要亲自去处理这事?去荆州?”
“还没有决定。”向屹低头看她,“你似乎对此事格外有兴趣?”
“我随便问问,你可别误会。”颜姝忙撇清,心里开始盘算,要是向屹出远门,对她应该算是个机会,那她要不要一走了之?
“你不会又想着,等我出了门,你就悄悄溜走吧?”向屹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对,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溜。”颜姝坏笑。
“唉,那我就要考虑是不是要带着你一同出门了。”向屹悠然道。
“真的吗,好哇,那你带我一起出去!”颜姝灿然道。
“那好,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向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说道,说完,还生怕颜姝不能意会似的,还附赠了悠长的一瞥给她。
颜姝视若无睹:“我又不是你的贴身丫头,干嘛要跟着你四处走啊?”
向屹笑而不语,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会守在她身边。
沉默一会儿,颜姝冷不丁地问:“那次……捉我的那些人他们最后怎么样了?”这件事她老早就想问他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们……都死了。”向屹答得极快。
颜姝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惊呼:“都死了?”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向屹淡然。
“可是……”虽然这个结果她不是没设想过,可一旦真的证实了,颜姝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或许他们都不是好人,但向屹怎么可以说得如此云淡风清,“那也是人命啊——”
“他们那么对你,你不生气、不恨他们么?”向屹不解地望向她。
“他们最终也没有真把我怎么样啊……”颜姝面有不忍之色,死一个豆眼哥也就罢了,那么多人因她而死,也要发恶梦的吧。
“这么说,你不怪他们?”向屹一字一句问得挺重。
“谈不上怪不怪的。”颜姝叹。
“这就奇怪!”向屹自语般地道。
“什么?”颜姝茫茫然抬眼看向他,心里也奇怪。
“他们那么对你,你都可以原谅,我不过是没有帮你,你就对我无比唾弃,怎么待遇如此不同?”向屹几乎一口气说完,然后目视着她等答案。
“你和他们,那是一回事吗?”颜姝立刻抢白过去。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向屹渐渐逼视,“说说看,怎么不一样……”
糟了,那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