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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我在学校门口傻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柳青的电话。

“喂,哲哥啊,什么事吗?”

“陪我喝酒去。”

“行,你现在在那儿?”

“学校大门。”

“好,你等一会儿。”

不久柳青就来了。他说,咱们去哪儿喝。我说,随便。他说,我知道附近有家大排档,价格便宜又好吃,咱们去那儿吧。我点头表示同意。

柳青带着我步行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柳青指着前面一家馆子说:"到了,有家大排档。"我抬头一看,只见店面上果然挂着一张"有家大排档"的广告牌。看来老板还是位星迷。现在大概八点多钟,有家大排档的客人寥寥无几,颇显冷清。不过这样的环境正合我意,人心烦的时候就喜欢安静的地方。我们挑了张桌子坐下。老板马上过来殷情的招呼我们。老板是个长相憨厚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店里面还有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应该是老板娘。

我们点了个羊肉火锅,几样小菜,还要了半打啤酒。

柳青见我一个劲的喝酒问我怎么了。

我说:"心里烦。"

柳青笑道:"是不是遇到什么情感问题了?"

我没心情好他说笑,回道:"就觉得很迷茫,整天无所事事,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柳青说:"一切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可能你从一种状态转变到另一种状态需要一个适应期吧,毕竟大学和高中是很不同的。"

我喝了一口酒:"也许吧。我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特窝囊。"

柳青说:"没有谁是一无是处的。你觉得自己没用不是你真的没用而是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之所在。"

我说:"那你说我有什么用。"

柳青挠了挠头说:"这个我还真想不到。"

我说:"去死吧你,用不着这么打击我吧。"

柳青说:"我只说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又没说你没用。我听说在二教多媒体教室又个题为大学生如何走出迷茫的讲座,还是一个传说非常有名的讲师讲的。你去听一下,也许真能帮你走出迷茫。"

我问:“什么时候?”

柳青说:“后天晚上八点准时开讲。”

我说:“好,我去。”

那天我们,不,应该说是我喝了很多酒。我一共喝了八瓶啤酒,而柳青只喝了两瓶,饭菜倒吃了不少。喝啤酒醉倒是醉不了人,就是肚子撑得慌。席间我不断的喝不断的上厕所。这顿饭我们一共吃了两个多小时。

结账的时候老板说:“两位老弟,你们是不是N大的学生?”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说:“看你们样子就知道是大学生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我说:“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街上一抓一大把。”

老板说:“咋这么说呢,别看不起自己。俺们小时那会儿穷,俺没机会上学,俺就佩服有文化的人。”

我说:“老板,听口音你们像是北方人啊。”

老板说:“俺是打河南那来的。”

我说:“哦,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吗?”

老板说:“俺想请你们帮个忙。”

我说:“什么忙?”

老板说:“俺想请你们帮俺在你们学校发些传单,唉,生意不好,再这样下去真就要回河南了。当然,俺不会叫你们白干,一千张传单一百块。怎么样?”

柳青捅了捅我,说:“这不,现在有事干了吧。”

我说:“成。”

然后我和柳青挺着肚子像两个孕妇一样相互搀扶着向学校走去。

第二天中午,我和柳青一人拿着五百张传单在校园里到处发。

发传单看似简单,可是真做起来并不简单。首先我要战胜的是自己的虚荣心。当我拿这一叠传单,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时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虚荣。我一动不动的站着,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我甚至有种把那些传单扔进垃圾桶然后回寝室睡觉的冲动。

柳青对我喊:“哲哥,你发什么呆啊,你那样子发到天黑也发不完。”

我说:“真不想干了。有没有一下子就能全部发完的办法。”

柳青说:“有啊。”

我忙问:“什么办法?”

柳青说:“都发进垃圾箱里去,反正老板也不知道。”

我说:“不行!怎么能那么干呢,咱们好歹也算是大学生了,祖国培养了十几年,咱们不能连做人的起码准则都不知道吧。再说,老板都給我们钱了。”

柳青说:“那只有老老实实的发了。”

我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此刻在我看来,我面前经过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表情麻木冷漠的。他们或者直接干脆拒绝我们,或者接过传单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了垃圾箱。于是我又换了另一个方圆百米之内没有垃圾箱的地方。这样他们就不可能扔进垃圾箱里去了吧。可是我没想到结果更糟——直接就扔地上了,还是当这我的面。还他妈大学生呢!连不随地扔垃圾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这让我感到灰心丧气,手上还有厚厚一叠传单没有发出去,这要什么时候才发得玩啊。我拿出一张传单垫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柳青也跟着拿出一张传单垫着坐在我旁边。他拿出两根烟,然后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烟,然后重重吸上一口:“我现在才知道钱不好赚啊。想想以前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都心疼。”

柳青说:“谁说不是呢。”

抽完烟我们又发了一阵。最后我们还剩下差不多一百张左右的传单。

柳青说,剩下的传单怎么办,干脆扔垃圾箱里去吧,反正他们也不看。我说,不行,咱们想想办法让剩下这些传单正真发挥他们的作用。柳青说,有什么办法。我说,像贴广告那样贴出去。

我们把传单贴到每个宿舍楼的门口,这样子大概贴出去十多张。我们又去了别人上课的教室乘着课间的时候发,这样子大概又发出去了六七十十张。还有三十多张我们贴到了厕所里。我发现很多人在大便的时候都喜欢看些什么东西。所以,我们把剩下的传单按平均比例贴到人气比较旺的厕所里。如果有人大便,他只要稍稍抬起一点头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面前张贴的广告。

当我们把所有的传单都解决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们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也算对得起那一百块钱了。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向二教多媒体教室走去。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济济一堂座无虚席。看来迷茫的人还真少。

正当我为找座位发愁的时候,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望去,只见岛主在对我招手,他旁边还有一个座位,我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问:“岛主,怎么有雅兴来听这个?”

岛主说:“没事做,随便听听。你呢?”

我说:“我也一样。”

原来岛主也很迷茫啊,原来岛主并非表面上看去的那样甘愿生活在别人虚构的世界中。

讲座的开头先放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是此次讲座的讲师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辗转各大高校巡讲。所到之处一呼百应听众饱满场面火爆。这段视频就是为了证明该讲师是多么有名多么受欢迎,而我们能聆听他的讲座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大概八点十分的样子,讲师正式开讲了。

他一上台就说:“迷茫是很多大学生都会面临的问题,我们今天的主要讲的也就是教大家如何走出迷茫的。在做的各位今天既然来到这里就证明你们都是不甘于陷入迷茫的人,都是优秀的大学生。那么,我们应不应该为了自己的优秀鼓掌呢?”

随后整个教室里的人都跟着鼓起掌来。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很有名的讲师啊!这招能让听众集中注意提起精神,让听众不是纯粹的听而是主动参与到里面去思考。

不过后来我越听越失望。那那家伙只知道让别人鼓掌,比如“我们是不是要为了自己在这么魅力的校园里学习鼓鼓掌”“我们是不是要为了部分同学找到了目标鼓掌啊”之类的。

我越听越没劲,到后来居然睡着了。当岛主把我推醒的时候已经散场了。

我们走出教室,岛主递了一根烟給我。

“感觉怎么样?”岛主问。

“感觉不怎么样,还是和以前一样迷茫。”

“比我好,”岛主说,“我更迷茫了。”

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岛主问我回不回去。我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转会儿。岛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了。

我一边吸烟一边在校园里走着。不时遇见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走着走着我就走到了足球场。我沿着塑胶跑道走了几圈,只是单纯的走,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又走到足球场中间躺了下来。枕着受我漫无目的望着夜空。今夜没有月亮,夜幕之上稀稀拉拉点缀着几颗星星。我又想起了我们小时候学的那篇课文,讲的是小张衡数星星的故事。当天晚上我就仰望星空数起了星星,结果发现,星星果然是数不清的。其实,我现在看到的星星并不和我处于同一个时空,那只是它们几千前的影子。对于星辰来说,千年不过瞬间。而对于人类来说,千年便是永恒。永恒就是瞬间,瞬间便是永恒。如果一个人没有目标,吃喝等死,那么就算給他永恒的生命也不过是永恒的折磨。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相反,如果一个人实现了自我价值,那么就算像流星一样短暂那又何妨?

这时天上还真划过一颗流星。它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的这头滑到那头。有人会对流星许愿。可是我不会。因为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破石头。我唯一想对它许的愿就是不要砸中我。

“哇!流星耶!快许愿!”有个女生兴奋的喊。我扭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在我右边大概五米开外的地方。女的正双手合十对着流星作许愿状。他们没看见我,我正思考要不要起来。如果我现在起来的话,他们肯定会认为我有病,不然乌漆抹黑的躺那儿而干嘛,挺尸呢。所以我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许的什么愿?”男的问。

“不告诉你!”女的撒娇。

随后两人打闹一番就倒到了草地上。我已经听见了宽衣解带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不行!再躺下去就小儿不宜了。我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并且装作如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对情侣被我吓了一跳,纷纷停止正在进行的动作十分惊讶的看着我。我干咳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回到寝室,元霸在和他的女朋友打电话,岛主在看小说,英雄在听英语,宝亮在抠脚,彪哥已经蒙头大睡了。生活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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