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终是到了雨霞楼,三层楼宇,雕梁画栋,十分的气派。进去之后更见装潢讲究,正中间搭着一个方形的台子,四周挂着彩绸。上了三楼包厢,顾乐阳一个人闷声品茶,看了看墙上的字画,已经无心鉴赏。
“久等了。”
进来一个白衣清秀小生,顾乐阳抬了下眼,一下愣住了:“你......”
“不错!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啊!不像你!哦,不对不对,我们也算是彼此彼此了。”
顾乐阳眨了眨眼,刚才还分明一个婀娜娇媚的美人,怎的一眨眼就变成了变容清秀的公子?再看他一身白衣,发丝束起,面容清秀,长长的眉,粉嫩的唇,一双眼睛虽似女子的媚,在他身上更显几分凄凄动人。顾乐阳打量一番,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我见尤怜’。
又见他撇了撇嘴,十分的俏皮。
他笑了笑,一拱手道:“在下无姓,名星椋。”
顾乐阳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新郎?”
星椋立刻不乐意,郑重重复了一遍:“是星椋,不是新郎!”
星椋发音着实可爱,纵然他这般郑重其事,但是从他口中说的‘星椋’却是‘新郎’无异。
顾乐阳嘟囔一声:“还是新郎嘛!”
星椋撅了嘴,将手指往茶水中一蘸,在桌子上写下‘星椋’二字。
顾乐阳看过,好笑一声:“原是这两个字,失礼失礼,在下顾乐阳!”
“顾乐阳?你这名字好像我刚结识的一位朋友。”
“嗯。”
顾乐阳双手捧着茶盏,望向窗外,轻咳了一下:“那个......”看向星椋,不大自在的抿了抿嘴唇:“你是怎么知道......咳!”
星椋皱着眉头探究的瞧她,继而一笑:“你是想问我怎么一眼就识破你是女人对不对?”
见顾乐阳撇了下嘴,不语,星椋双手托腮,靠近她看着:“早跟你说过我观一面可知经脉,不论是谁,不论男女老少,只看他们面色神情,走路姿势,说话带出来的气息,便能断定他们的身份地位,武功的强弱,甚至是健康状况也能知晓八九分。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顾乐阳白了他一眼:“说重点。”
“唉!天地造物,阴阳两极,男人与女人本就不同,外表装饰的再像,若是碰上我也没用了。我闻得见你身上的女人气息。”
“女人气息?”
顾乐阳犹疑的抬袖去闻,惹来星椋一乐:“这东西你可是闻不到的!反正已经被我看穿,你干嘛要这么执着?”
他又站起身来,抓住顾乐阳胳膊一抬,转身看了一圈:“你做的真不错呢!”
“什么啊!”顾乐阳甩开他的手:“你有这样察言观色的好本领,怎还用得着出去骗钱?把我的钱还回来。”
“这可难了。你也看见了的,你的钱都已经被他们分了。师兄到处找我,我刚来对这里不熟悉,又来的急,都没机会好好的玩一玩。不过无聊的紧,找几个人来演出戏,寻个乐子,顺便看一看这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他说这话已经翘起了兰花指,戴上了戏曲的唱腔。
这话说出来倒是像极了某人,顾乐阳倒不是真心纠结于那五十两银子,眼下身份被人看穿,她的心总是悬着,便起身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但求后会无期。若有不得以再见之时,还请公子看在骗过在下五十两银子的份上,不要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喂!”星椋伸手拦她:“怎说萍水相逢,后会无期。太叫人伤心了吧!既然相逢过了,我又知晓你的秘密,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且说说,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你若不说,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到处去乱说。嗳!这样好了,不如将你我相遇的故事排成戏,将那戏词唱遍南京城可好?”
星椋说话一直笑看着顾乐阳,带着十足的俏皮。顾乐阳听这话却不由的笑了笑:“我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恐怕也就活不成了。眼下我的命算是攥在你的手心,但是顾乐阳信得过你。”
“哦!”星椋皱起眉头:“你信得过我算是对的,但怎会性命攸关这样严重?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乱说就是了。不过你不能走,我既然说要请你吃饭,一定是要说话算数的。银子都已经给了,你不要害我花了冤枉钱。”
“?”顾乐阳一愣,转而好笑道:“谢你盛情,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
星椋倒是用心,所选菜色精致爽口,很合她的胃口。又见他为人单纯可爱,两人很是对了脾气,吃吃喝喝间,关系已经亲近不少。
最后是一直温着的瓦罐,星椋打开,给顾乐阳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特意为你做的嫣红白珠,给女人调养补气的,多吃点吧!”
“哦!”顾乐阳恍然一下,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女人对待,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端起碗来,皱了皱眉,复又放下。
“怎么,不合胃口吗?”
顾乐阳摇了摇头:“这里面的东西我不能吃。”
星椋不解,看了看:“为什么不能?”转念一想,惊呼了一声:“难道你?”
顾乐阳知道星椋是个厉害的,隐瞒无用,便轻轻点了点头,将碗推了推:“辜负了一片好心。”
星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将手搭在了顾乐阳的手腕上。
原来这顾乐阳一天天长大,女人每月来红终是不可避免的事。十岁时,顾萧便叫人给了她一些药碗,初潮之后,几下日子,每月那个时间便服用药丸,避免了很多的危机和麻烦。
星椋将手收回,有些生气:“你可知道这样有多么伤身?这样下去,将来是不能生孩子的!难道要做一辈子男人不成?”
这样的话,实在唐突,但是在星椋说来,顾乐阳却没觉得哪里不妥。她笑了笑,假装不在乎的,扯衣袖将手腕掩上:“如此最好,我怎知一辈子能有多长?每日里想的,不过就是怎样活命而已,怎么还去在乎那么多?”
星椋叹息,将手心一摊:“药呢?拿来我看看。”
“没带在身上。”
“你若拿给我看,兴许还能有办法帮你!”
这句话是叫顾乐阳动了心的,在心底,对将来有过过无数的期待:“多谢。如果半年以后,或者将来有机会,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求你帮我的。”
星椋实在无话可说了,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对顾乐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看他这样,顾乐阳道是有些感动。她调皮一笑:“当然是新郎的朋友喽!”
“你,你若再唤我新郎......”
顾乐阳抢言:“那你说我该叫你什么?”
“星椋(新郎)!”
他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却惹得顾乐阳忍俊不禁,最后连星椋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