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焯敏东想西想,想完愫岩和锦溪的事,又想起了昔日的皇宫,想起了她的黑衣人。
那日与他在客栈中以茶代酒,谈得甚欢。回宫后,焯敏公主更是回味无穷,爱情这东西真如陈年老酒,越饮越香,愈饮愈醉,沉醉到深处自己第一个不愿出来,只想一直醉下去,再不要清醒才是幸福。从此,焯敏日夜带着那枚手镯,无论这枚蓝天暖玉镯子在他心里是象征爱情还是感激,在她心里都只有一见钟情的意味。
焯敏公主逐渐养成了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仍不起的生活习性,下午出去遛马,晚上则彻夜不眠,静等着黑衣人的到来。
白日里偶遇他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两人时常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赛马,好胜的焯敏公主每次都要跑赢才肯罢休,逐渐的,他开始有心让着她,故意让马儿跑慢点。焯敏公主当然知晓实情,可还是满心欢喜,至少这证明他心里有自己,不是么。
有时,他还会特地准备柴火和生禽,等着她的到来,一块儿在草地上烧烤肉吃,这些吃法在焯敏公主是从来不曾知晓的,很是新鲜。焯敏公主因为好奇,时常靠得火堆太近,脸上一圈圈的黑印,惹得他爱恋地为她拭去。
他的手第一次触碰到她娇嫩的脸颊时,她的脸明显发烫,羞羞地埋下头。后来一步步发展到肩并肩一起仰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十指交握。
夜色里的他,黑漆漆的外衣沐浴着银白的月光,显得有些冰冷。
同样深邃的黑眸,到了夜里总是越发变得清亮坚毅些,配上黑衣,有一股异常强大的男子魅力侵袭着她。每当这时,她的话也少了很多,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享受无声胜有声的暧昧感。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夜里的焯敏公主不再穿公主装,也是一身黑衣裹身。卸去沉重的公主装,更显得身子娇小,俏俏然惹人怜爱。
夜色弥漫,她喜欢拉着他的手,在星光下奔跑,躲避那些追随他们的侍卫。每次甩掉侍卫后,他都会反牵着她的手,带她登上陡峭无比的假山顶。有时背靠背,静静仰望星辰,有时肩并肩,偶尔斜过脸静静对望着。
心里有股默契,黑夜里的两人都是黑帕遮面,从不揭下。在夜里,他少了白日里的侃侃而谈,甚至是从未开口过。她也是不愿开口,生怕言语搅碎了寂静的暧昧。
有一次,假山之巅,她轻轻倚在他宽厚的肩上,他一手揽着她柔软的小蛮腰,一手握着她娇柔的小手,无意间瞥到了那枚蓝天暖玉镯子。他摩挲了几下镯子,焯敏公主猜想这枚镯子对他的意义必定重大,否则必定不会到了此刻还如此贪婪地盯着它吧。如此重要的东西,第一次就赠送给了自己,可见一见钟情是不假了。
他搂抱她的力道猛然增加了,勒得她身子有些疼。那夜,他的眼神里透着股霸道的占有欲。他捧着她的脸盘,隔着两层黑布,他嘴唇的热度还是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她。
焯敏躺在床上,想起曾经那个隔着黑布的热吻,心里仍是怦怦直跳。朦胧的吻,比起嘴唇的直接相接,更有股欲罢不能的心头荡漾感。焯敏想起那晚的情景,脑海更是清醒了几分,愈发睡不着了。
焯敏起身去愫岩房里瞧了一阵,此刻的愫岩已昏昏入睡,锦溪趴在床头守着她。焯敏轻轻地走了。叫上一个小丫头提着宫灯,就来到了静娘子的飞霞宫。
飞霞宫的院门竟然敞开着,焯敏心下一阵狐疑,莫非静娘子知道自己要来么?才跨入院门,就见一身白衣的静娘子笼罩在月色里,身子哀伤地静坐在石凳上。
“夜深了,妹妹怎么还坐在这?宝梅那丫头不好使么?这么晚都不知道要请主子进殿休息。”
静娘子闻到焯敏的声音,一阵激动,陡地立起身,秋波转动,似有千言万语。焯敏迎着她颇为怪异的眼神,向她走进。
“妹妹。”焯敏轻轻叫了声。
静娘子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激动地抓住焯敏的手,道:“真的是姐姐么?”说完,身子一跳,对着焯敏来了个亲密拥抱。
焯敏被静娘子的热情感染了,有些埋怨自己这么久都没来看望她了。抱着静娘子娇小的身躯,骨骼有些勒得慌,她又瘦了。心里有些难过。
这时,宝梅正如往日般端上一杯清茶,猛然瞧见深夜造访的焯敏,眉头都喜悦地跳了一阵舞,赶忙上前请安。也不知宝梅是为了她自个儿见着旧主欢喜,还是为了长日寂寥的静娘子欢喜。
焯敏见宝梅深夜里还为静娘子上茶,也算尽到了本分,就嘉赏了她一番。焯敏拉着静娘子的手走入内殿。
“妹妹常常深夜还不入睡么?总是这般,身子怎吃得消?”焯敏一半责备,一半关怀道。
“只有夜里,思念才更真切些。”静娘子埋了头道。
焯敏对此也是深有体会,也就不劝了,只是想着以后多来瞧瞧她,免得她一个人憋出病来。
两个人钻进了一个被窝,静娘子小声道:“最近,想他想得紧,心里总是惶惶的,有点害怕他会忘了自己。”
焯敏对爱情从来都是自信的,她总认为自己在想着他的时候,他也必定心里为自己留了一块禁地,是任何女子都无法涉足的禁地。
焯敏悄声安慰道:“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若是你想见他,姐姐可以为你安排的。”
也不知静娘子是害怕给焯敏添麻烦,还是怎的,静娘子一口就回绝了,道:“不是所有爱情都适合日日相守,有些人恐怕相见不如不见,不见时,还可以幻想一下他在爱我,若是特意去见他,被他知晓了我的心意,我更害怕他从此会认为我有病,不愿再理我了。”
焯敏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认为她有病?是说她身为天子妃嫔还不安分守己么?这样说来,静娘子思念的那个男子似乎并未对静娘子流露过爱意,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