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步步为营】第五章【欲动】
大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日夜，在天启皇帝驾崩之后的第四天，奉圣夫人客氏魂断魏府，权倾朝野的客魏集团开始瓦解。
客氏死了，客氏竟然死了，这一刻魏进忠突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虽然说他没有真正的把客氏当成是自己的女人，但是多年共事下来，如果说他心中对于客氏就没有一点感情的话，那纯粹是骗人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现在却死了，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就是因为他的一道命令给杀死了。
天空中华丽的闪过一道亮丽的闪电，刺眼异常，像是一道刀光一般，突然照应出客氏死去时候那鲜红的身影，魏进忠突然之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他嘴中激烈的喊道：“死了，竟然死了，是谁杀死他的，是谁杀死他的！”
满堂的人莫言，这个时候就连魏进忠的心腹太监刘德忠也不敢插言，现在的魏进忠精神状态有点不佳，这个时候的他不管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同时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魏进忠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腿骨好像已经被客氏那奋力的一击给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给摔骨折了，他只要一动身子，下面就疼痛的噬人心魄，魏进忠突然大吼一声说道：“快，去叫太医，还有去把方先生给我找来，把这个贱人的尸体给处理了。啊，疼死我了，刘德忠，快点去办。”
看在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魏进忠，刘德忠和大厅中所有的下人都心里一突，突然之间他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对于那些杀了客氏的侍卫来说，这个时候却是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解脱，尽管他们心中已经有预感，这种解脱只是暂时的。
侍卫们动作麻利的将客氏的尸体给脱了出去，而刘德忠也忙着去找太医和方知涯，这个时候的魏进忠像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他双手环抱着下肢，整张脸因为痛苦都扭曲了表情，从其中依稀可以看出这个老人此刻内心复杂的表情。
当朱由栩从方知涯的嘴中得到客氏死亡，魏进忠下身残疾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接到消息的武德皇帝满脸震惊，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三百六十度重大的转变，原先他以为客氏与魏进忠乃是一路人，为了安抚魏进忠的情绪，朱由栩按照原先既定的计划，仅仅只是将客氏逐出皇宫，并未对她赶尽杀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由栩这也算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对客氏网开一面，但是没有想到，朱由栩一拍脑门，摇头惋惜地说道：“没有想到奉圣夫人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朕虽然放过了她，她却死在了魏进忠的府上，方先生，魏进忠现在怎么样了。”
方知涯淡淡地回答说道：“回皇上，九千岁现在已经瘫软在床上，臣离开以前曾经低声问过太医，据太医所说，魏公公恐怕下身不遂，这一倒下恐怕就很难康复了，就算是日后骨骼治愈，恐怕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了。”
魏进忠竟然残疾了？！额，好吧，他本来就是残疾，现在是残上加残，应该算是双残人士了，说起来这个老阉货也不容易，虽然权倾朝野，却老来还要在落下病根，只是这一下，对于朱由栩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朱由栩兴奋地击掌说道：“好，好，这老阉货这下子可算是遭报应了，竟然半生不遂了，方先生，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全面反扑了。”
朱由栩此刻心中的激动之情无以复加，魏进忠只要在东厂厂督的位置上一天不死，他这个皇位就做不安稳，胆战心惊的，生恐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老家伙给废掉，现在魏进忠终于一不小心给搞的半身不遂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呀。
正所谓乘你病，要你命，现在魏进忠还神志不清，这个时候如果不抓紧时间谋划，争取一下子打垮阉党，那一旦魏进忠缓过气来，想要打倒他，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朱由栩正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想要重拳出击，与阉党做全面战斗，谁知道方知涯却是平淡的摆摆手说道：“皇上，莫急，现在还不到时候，依照臣对魏进忠为人的了解，这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如此容易倒下，皇上如果此刻贸然出击，恰恰很有可能会中了魏进忠的圈套，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方知涯的话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敲打在朱由栩的心头，朱由栩才猛然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虽然对于魏进忠的不幸遭遇表示幸灾乐祸可以，但是如果贸然对付他，却又是显得有点冲动了。
朱由栩有点后怕的拍拍胸膛说道：“多谢先生指点，如果不是先生这一声当头棒喝，恐怕学生又要犯错了，依照先生的意思，眼下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方知涯摇摇头，说道：“不，如果皇上现在什么事情都不错，魏进忠会认为皇上对他有所图谋，如果皇上对他大举攻击，魏进忠就可能做最终的反扑，这天下又会混乱。”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按照先生所说，魏进忠不管如何都会生乱，还不如现在朕乘着他倒下的时候集中朝中力量对他进行最有利的镇压呢。”朱由栩有点懊恼，魏进忠摆明了就是一块毒瘤，绝对不能够继续留在身边，但是既不能不动，也不能大动，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方知涯呵呵笑道：“皇上心焦了，这可是帝王大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皇上都必须要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现在的情况是皇上不能不动，却也不允许皇上有大动作，但是私下的小动作却可以做一些，这样一来，魏进忠却反而会安心。而且，某些事情，皇上大可不必亲自出面，有些人会比皇上更着急的。”
朱由栩是一块成为千古大帝的好苗子，方知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在见缝插针的给他灌输帝王心术，朱由栩也不负所望，他当即明白了方知涯话里所说的意思，道：“好，朕知道了，朕这就宣陈大人和李大人进宫，朕估计这会儿，那两位大人也坐不住了。”
果然，朱由栩话音刚落，殿外就有小黄门在传话说：“启奏皇上，内阁首辅陈大人、次辅李大人求见。”
方知涯笑笑，拱手说话：“皇上，既然如此，那么臣就先行告退了，皇上但且记住臣所说，此时不宜不动，却也不宜大动，只要能够安抚住魏进忠半月，臣估计，这阉党倒台之日，就真正不远了。”
应该说，此时的大明朝有远见卓识的人不少，但是方知涯绝对能够排入前十，他对于事情的远见意识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预言的地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皇宫中那位变态的钦天监正黄定坤老头子都毫不逊色。
半个月时光，依照魏进忠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能够撑过半个月，到时候也是强弩之末了，而一旦魏进忠撑不过半个月，朱由栩却也能够稳稳当当的将阉党收拾干净，现在朱由栩要做的，就是在这半月时光内，好生整顿朝纲，为最后清算阉党做准备。
方知涯退下之后，朱由栩端起桌案前的茶杯，说道：“宣两位大人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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