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可是去过老祖宗那儿了?”陈瑛接着问。
“卯时便去了,又在母亲那儿坐了一会儿,便过来了。”陈翊回到。
陈瑛料得陈翊定是没吃东西,再看看旁边规规矩矩站着的张清,转头吩咐道:“冬梅,给三少爷准备些吃食送来。”
这几日陈瑛饮食不定,老祖宗索性吩咐了几个厨子在陈瑛的院子一隅开了个小厨房,这吃食是都蒸在火上,只要陈瑛想吃便随时都有。所以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就送来了好些丰盛的菜肴。
张姨娘正欲上前替陈翊布菜,不想却被陈瑛叫住:“让丫鬟们来就好,你也下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我和三哥聊会儿天,你不用过来伺候了。”陈瑛又吩咐冬梅,“你随着她过去,看有什么需要的去取就是。”
张姨娘小心的看了一眼陈翊的脸色,直到陈翊点了头,才迈步朝外面走。陈瑛看着张清那瘦削的背影,心中觉得感触颇深。
陈瑛平复心头的思虑,转而和陈翊闲话些家常。陈瑛从陈翊的只字片语之中得知,原来这张清的娘家也是不凡,家业虽比不是四大家族,但名声也竟是不小,江浙一带的茶叶几乎都是出自张家。
“这慕容家不是也经营着些茶庄吗?”陈翊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不错,但是慕容家的茶叶大多是供奉给朝廷,还有便是直接送到宫里面去。张家可是及不上慕容家的品质和规模。”
“既然这样,那张家何不学慕容家也摘些好茶来?”陈瑛不解。
陈翊无奈的笑了笑,“你以为茶树是哪里都可以种的吗?慕容家现在的茶厂占着江浙一带最适合茶树生长的土地,慕容家茶厂用的人,全都是些忠心的家奴,从开国以来,这些家奴就世代从事这采茶,制茶的活,所以慕容家制出来的茶叶,在市面上买不到的,况且,慕容家的茶叶价格高昂,就算是那些最后剩下的茶渣,也不是普通百姓买得起的。”
陈瑛自是知道这采茶和制茶对于茶叶来说的重要性,又想到慕容家代代是家奴制茶,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独门绝技,便疑惑的问道:“这么多年,难到没有其他人混进去偷师学艺?”
陈翊夹了一筷子菜在碗中,回到:“有,怎么会没有,只是混进去的人就没有谁能够活着出来的。”
陈瑛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至于如此险恶吧?”
陈翊嘴角轻翘,反问到:“你觉得威虎帮如何?”
陈瑛想都没想,就连忙点头,回到:“简直就是凶残至极”。
陈翊接着解开陈瑛心头的疑问,解释到:“一个仰着慕容家虚名的强盗土匪都敢嚣张至此,慕容家要是没有些非常的手段,又如何能够守着这么大的家业,经历几朝仍是不见衰败,反而愈加繁荣昌盛?”
陈瑛被陈翊的一句话点醒,心中感叹,既然能够有慕容家府邸里面的锦衣玉食,那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也必定会有无数人的血肉白骨。光与影,永远都是相伴出现,问题的核心的是,你目前的位置能够看到哪一面,更深入些便是,在你心中,选择去看哪一个,选择去相信哪一个。
“再者,宫中和朝廷中历来都是用着慕容家制的茶,即使张家愿意花巨资来制茶,宫中和朝廷中的好些关节也不是张家有能力去打通的。”陈翊接着说道。
“如此说来,这慕容家也确实是了不起了。”陈瑛不由感叹。
“此言差已!”陈翊笑着摇摇头。
陈瑛觉得好不容易才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地步,现在却又突然被陈翊的一句话给逼到了死角,“此话怎讲?”陈瑛不解。
“全江浙的茶厂都觊觎慕容家的茶业,可慕容家又何尝不想将江浙的茶厂全都归入囊中,他们家盯着张家手中的这块肉好多年了。”
“慕容家想要扩大产业,垄断茶市?”陈瑛猛的反应过来。
陈翊点点头,说到:“张家虽是分不了慕容家的那杯羹,可是张家不傻,这些年下来,将自家的这杯羹看得好好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漏给慕容家。”
陈瑛会意的点点头。张家在茶市上也算得上和慕容家平分秋色了。“张家进入茶市多久了?”
“大约也有五十个春秋了吧。”
“这张家能耐不小啊,可以算是后起之秀啦!”陈瑛的眼睛又再一次瞪圆,终于明白陈翊所言。转瞬陈瑛立马察觉到一个可疑的问题,犹豫的问道:“这张清进你的院子,莫不是….”
陈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遂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陈瑛瞧得仔细,嘴上虽不再继续逼问,但是心头已然明白这其中的深意。陈瑛不知不觉又想起那个瘦削的背影,心中竟然是五味杂陈,可现在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一番,张清好在是跟了自己三哥,虽然平时陈翊看着不苟言笑,可实际上却也是个知道疼人的主,日子久了,那姑娘自是会懂的。
两兄妹如此闲聊,时间也过得快,陈瑛想着陈翊起得早,折腾了一早上也必是乏得很,便吩咐了丫鬟伺候陈翊留在自己房中休息,而陈瑛则是到园子里面进行每日必做的复健练习去了。
陈瑛沿着园子的小径慢慢的走,四月里天气变得更加暖和,此时将近午时,太阳又正是当空,陈瑛只走了小会儿,身上便沁出些汗来,荷塘边一阵清风吹出,倒是适时的送来了一丝清凉,陈瑛立在池塘边享受着这怡人的舒爽,渐渐思虑飘散。
陈瑛一直很想问关于慕容峥的事情,今日与陈翊聊天,好几次陈瑛的话都到嘴边,却又强忍着咽了下去。陈瑛心头有好多的疑问。首当其冲的便是关于茶叶的问题,在慕容家和张家的茶市之战中,陈家将来的继承人纳了张家的姑娘,那陈家无疑是选择站在了张家一边,自己三哥知道的怕是并没有全数透露给自己。那剩下的是什么?